胡杨林社区·三木子·个人文集文章-醒着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大衣，走出屋子，推开会议室的门，坐到座位上的时候，酒仍然没有醒过来。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坐到座位上就打开了呼噜，以至于让坐在角落里的几位年轻人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
　　他的突然到来让我紧张。本来大家知道他已经喝多了，没有叫他的意思，没有想到，他来了。学习才刚刚开始。我正在按照领导的要求读报纸上一位大人物的重要讲话。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读报，由于紧张，总是将句子读错，以至于手里的报纸瑟瑟地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会议室里静极了。一时间安静的连他的呼噜也戛然而止。
　　还是老到的办公室主任一声轻咳让我即刻镇静了下来。我继续读下去。
　　就在这时，他的鼾声又起。
　　这讲话是漫长而又漫长。我走在泥泞的路上。从我嘴里发出的朗读声就如同在这泥泞坎坷路上行走的脚印，断断续续。
　　我终于再一次停止了朗读。几十双眼睛向我集中过来。他的鼾声即刻又止。
　　我佯装口渴，喝了口水，继续读下去。只是声音比过去高了许多。当然，那鼾声再次陪我前行了。
　　等我读到最后的时候，他鼾声如雷，好像是在和我比赛一般。我听着他那巨大的轰鸣声，甚至怀疑他在我读完的时候，能否及时醒来。
　　意外的是我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醒来了。那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地，他就已经睁开猩红的眼睛。
　　完了？他问。
　　我点头。
　　他正了一下因睡觉而微倾的身体，看着大家：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几十双眼睛面面相视。
　　“那，我先说说。”
　　他拿了杯子喝了口水，竟然说开了。
　　他的讲话一点没有走题。
　　我和大家的嘴巴一样，都张的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1988．4．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