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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也 2006-05-06 16:34 收藏:1 回复:31 点击:8336
序 飞往泰国的航班在延误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起飞。跟随着大批已经等待得极其焦躁不安的旅客走进机舱时，我的耳畔边回绕的到处都是嘈杂拥挤的中国声音，环顾四周一张张同样肤色的脸庞比邻肩踵，恍惚间我只觉得自己即将要前往的城市就在国内，而我的签证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此次旅途的目的地——泰国。 带着一种奇怪的心绪，我在半梦半醒间大约游走了四个多小时后，飞机终于顺利地降落在曼谷的浪漫（拉曼）机场。此刻已是凌晨快三点了，这是曼谷当地的时间，它比北京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小时的时差。忽然间，就这样凭空多得了一个小时。我莫名地又浮想联翩：日本有则神话，一个年轻的打渔太郎，因为一次偶然的境遇得到了一面神鼓，敲打神鼓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后他都可以比别人再多出一个小时打渔的时间，这让他很快成为最富有的人，可惜他却越变越懒，不再打渔而是夜夜笙歌，终于有一天神鼓不再显灵反而收回了他之前所多出的那一个小时，于是年轻的太郎就在刹那间迅速地衰老下去，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一切都成过眼云烟。也许这就是时间的魅力吧，或长或短身处期间的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过。 “撒哇帝卡！”一声泰语打断了我的神游。一名有些大腹便便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神态可掬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就是我们泰国之旅的导游-P高。泰语很有意思，比如无论男女老少都可叫“PP”，一般会把姓加在“P”之前，或者之后都可以。这大概就类似于我们所说的“同志”、“朋友”之类的招呼词。而“撒哇帝卡！”就是泰语中最常用的问候语，可以通用于“你好”、“你吃了么”、“再见”等等。P高是在泰国的第三代华侨后裔，他个子不高，脸方方阔阔，一看就知道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华侨，只有那略显黑黑的皮肤区别于我们，因为泰国是热带国家，这里一年只有三季，没有冬季，雨季漫长，光照充足气候湿热，而四月恰好是夏季的开始。 我们跟随着P高，登上旅游BUS，一名名穿着泰国传统服饰的少女热情洋溢的在车门前迎接我们，茉莉和杨兰花串成的花环随着一声声熟悉的问候一起迎面而来。“你好！请这边来”，这不是曼谷么？熟悉又亲切的中文声却让我又一次恍惚了仿佛自己恰恰是在广州或者三亚。事实上在整个五天六夜的行程里这种感觉常常跟随着我，无论是在曼谷还是芭堤亚。 一、湄南河 我们的第一站就是去寻访有泰国母亲河之称的“湄南河”，据说无论泰国的哪一个王朝在定都之时都会选择在湄南河的两岸。水，常常是生命的源头，在漫长的岁月里一年又一年地孕育着它生生不息的儿女们。一代一国文明的渊源总是离不开水的诉说，水的沉淀，水的绵长。坐在观光的长尾船上看着两岸的风景，我隐隐约约地想起在越南电影《恋恋三季》里的画面。狭长的河道，低矮的水上小楼，载满着各种水果零食叫卖的小船。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人声鼎沸，川流不息。而我眼前的景象也是如此。其实越南的“湄公河”、泰国的“湄南河”以及中国的“澜沧江”，它们本是同一条河流。在流经不同地区后各自被命名为不同的名字，但它们一样灌溉出一片肥沃而美丽的国度。 我绚目于两岸那金碧辉煌气势宏伟的泰国庙宇，它们华丽却又神圣；我迷恋于两岸那历经风雨却屹立不倒的泰式传统老木屋，傍水的门廊前植满了各式芬芳奇异的热带植物，它们如此沉静而又悠然；我讶异于那些载舟而行的小贩们，一船船的芭蕉、香芒、凤梨就在浪花里一波一波的摇曳着，生活的五味也随波逐流，一个浪头打过来，他们必须紧紧地抓住两岸水面上的木柱子，在颠簸中换取生活的给予。 对于湄南河来说，无论你是至高无上的圣僧，还是皇权威严的皇室，亦或仅仅只是平民百姓。它没有分别，它一如既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以及将来。它依然静静地流淌着、滋润着两岸的一切一切。同船的船夫献上一束茉莉花环，我欣喜地戴上，那淡雅的清香顿时袅袅地围绕着我，我像个婴孩一般，感受到如母亲般的拥抱。那是她的气息，如此芳香甜美。 二、曼谷风情 在曼谷小驻之后，我们便直奔有不夜城之称的——芭堤亚。一早艳阳高照，大巴上空调呼呼地直吹，车外却早已是热浪滚滚。虽然在高速上行驶，但这里的时速却只有80码，一路上几乎都是堵堵塞塞，我则新奇地看着沿路的风景。 曼谷和上海、东京、香港等等很多大都市一样，充满了现代与传统，古老与开放的交融。在市中心的商场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品牌，也有许多历史悠久的老字号商铺。而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是一幢幢正在建设中的楼宇拔地而起，无论高楼大厦还是泰式平楼，我常常在一个转身间被那些出现在建筑顶墙上独有的标志而惊艳，那是一些鸟身人形的神像徽章，据说这是一种皇权的象征，被赐于此徽章的人或地方都是无可比拟的荣誉。在阳光下它们一个个金光闪闪，是如此庄严而圣洁。 同样，让人兴奋的还有那些五颜六色的TAXI。柠檬黄的、青芒绿的、玫瑰红、海水蓝的……仿佛所有亮眼的颜色都在挑动着你的视觉神经，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如同这座热带城市的热情和浪漫一般迷人而奔放。在曼谷的街道上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我们发现路面上的车辆大多为日本产的各类小车，而有一种车则可说是泰国的特产，人们叫它‘皮卡车’。这种带着车兜的小卡车，既可以载货也可以载人，无论是曼谷还是芭堤亚这种皮卡车随处可见，深受泰国人的喜欢。据说，泰国是世界第二大的皮卡车生产国，在泰国拥挤的马路上每三辆新车中就有两辆是载重量一吨的皮卡车。 这里的车一律是靠左行驶的，即方向盘右置，这和国内是完全不同的，但是路面上的拥挤状况却和国内的很多城市大同小异了。其实，在没来泰国之前，曼谷交通的拥挤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我早有所耳闻，我们在后来从芭堤亚返回曼谷的路上就切身地感受了一次。只是一个拐弯就可以到达的路程偏偏走了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都还在原地未动，因为错过了用餐时间以至于在到达了用餐点后我们一个个已是饿得眼冒金星，也就顾不得任何形象而狼吞虎咽大块朵颐起来。正是因为这种拥堵，在泰国另一种更受人喜爱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了。你常常可以看见耳畔风弛电掣的驶过一辆辆各种各样的摩托车，它们如鱼儿入水一般自由自在地在拥堵的路面上穿梭不绝，让坐在车里干等的人好是羡慕和妒忌。常年流连在泰国的老美们也早已入乡随俗，租上一辆摩托车，带上在异国相识的黑珍珠们惬意地享受着人生的旅途。 在曼谷的街道上还有一种风景会让你心情激荡，在沿街的街面上你随处可见有着中、泰、英三种文字的招牌或者广告牌。这里不是唐人街，但是这里的华裔和唐人街里一样非常的多。其实，在整个泰国，华裔所占的比例已是非常的高，据说在泰国最富有的人往往都是华裔，而已下野的泰国总理他信也是华裔。所以，你经常可以听见小贩们会和你用中文讨价还价，他们熟悉我们这张脸，古老的渊源让彼此都不陌生。而听说泰国的皇室和中国领导人的关系也非常亲密无间，泰国的诗琳通公主常常周游于中国很多城市中，也许就在商场甚至超市里。 三、皇室、圣僧 泰国的国旗是由红、白、蓝三色组成。红色象征英雄的民族和国家；白色象征纯洁的宗教；蓝色象征庄严的皇室。 在我的印象中对泰国皇室的了解可能仅只来源于两部电影，一部是《安娜与国王》一部是《暹逻皇后》。前一部是好莱坞的产物，虽然泰国国王是由中国人所喜欢的发仔主演，但是这部影片在泰国本土却是被禁演的，好莱坞式的叙事方式放在王室上是泰国民众所不能接受的。发仔所演的泰国国王是泰国历史上素有国父之称也就是泰国史上最著名的朱拉隆功大帝拉玛五世王的父亲四世王。正是因为这位节基王朝的英明君主第一个接受西方的学术思想，通晓多国语言开放外交，第一个准许平民可以接触王室，才有了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英国女教师进入王宫教太子读书接受西方的文化教育，也才有了后来五世王开天辟地的变革，废除奴隶制、兴办学校、修建铁路、创办邮局等等一系列将泰国引入现代化的跨世功绩。电影的本意也许是善意的描写泰国历史，但是泰国人却并不认可老美的方式。我听泰国导游阿文说，因为现实中的四世王并非长得像发仔那样英俊潇洒，事实上他是一个身材矮小，半身的一条腿还有那么一点小儿麻痹的残疾，走起路来不太方便更不要说像电影里发仔和英国女教师在晚会上翩翩起舞了。所以，泰国人才以自己的方式气势磅礴地拍了一部全面描写泰国历史的影片，也就是我后来有幸看到的电影《暹逻王后》。 这是一部全部是泰国人导泰国人演的史诗篇章，它真实而准确地再现了泰国的几代王朝。这个暹逻王后在电影的整体笔墨中并非最多，却以她，一个女人的成长目光独特地贯穿了四百多年，历经三十三位君主的大成王朝。所谓大成王朝即泰语中的“阿育他”王朝，与之同时的是中国的大明皇朝。 也许因为电影的铺垫，使我分外的醉心于阿育他王朝的遗址阿尤塔亚（大成府），在我的目光中它不再是一座已经被毁灭了的废墟，在断壁残垣的面前，我仿佛再一次看到历史的光影。午后的日光下，古老的城墙竟是如此的温馨和宁静。然而这里几百年前正是和缅甸军杀戮的战场，成群结队的大象军在英勇的国王和王后的带领下浴血沙场，为了心爱的丈夫为了自己的国家，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许她的倒下并未彻底挽救回阿育他的命运，整个王朝依然难逃被洗劫和毁灭的厄运，然而我却在那阳光下盛开的芬芳中，在那佛像前专心修行的僧人背影下，感受到一种无比祥和的神圣和伟大。 泰国的王宫比不上中国的故宫，没有那么庞大没有那么庭院几许深深，但在树影婆娑间，在流水潺潺声中，在木制的楼梯吱呀吱呀后的岁月沉淀里，我依然感受到了一种异国的精致和王权的至高无上。这是一座世界上规模最大、全部用金柚木建造的宫殿，是泰国五世王的行宫。泰国出产柚木，那些湄南河上的水上人家那些历经岁月变迁的泰式老木屋，亦是用柚木建造的。当然皇宫所用的是最好的金柚木，这些柚木浸在水里历经几百年的传承也不会腐烂被虫蛀。而这座行宫更与众不同的是它的西欧式风格，以及如今在宫内所收藏的历代泰王御照和各类艺术品，它们成为拉玛五世王一生的成长与功绩的见证，也是泰国历史的缩影。 王室在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里，大多时候是一种象征，内政外交有民选政府出面，但是在危难时刻，泰国的普密蓬国王仍具有至高无上的威望，他不再仅仅只是一种象征。无论亚洲金融危机当泰国的经济面临全面崩溃的时候，还是不久前泰国大选的风波，泰国王都再次证明了王室存在的威严。六月份就是当今泰国九世王登基六十周年的庆祝大典了。不管是在曼谷还是芭堤雅，街道两旁随处可见泰国当今九世王的画像，以及代表着王室的黄旗飘扬。可见，泰国王在泰国人民心目中的位置。 事实上，在泰国真正至高无上的人，还不是王室而是那些备受世人尊敬和崇拜的得道高僧。泰国是一个信仰佛教的国家，这里的佛享受着最高等级的敬仰和朝拜。所以高僧们见到国王亦不用下拜，僧人们的头顶亦不可随便乱摸。泰国人从出生到死去一生都和佛有关，一生都离不开佛。据说每一个男子一生中都必须有一段时间奉献给佛祖。 这里的庙宇是安静的，没有过多的香火缭绕，茉莉花的洁白代替了香烛的祭祀。寺庙中几乎不见僧人的踪影也听不见颂经唱佛的声音，我所能见到的只是虔诚的信徒们安静地赤着双脚朝拜着一尊尊金色的佛像，我所听到的只是细小的风铃声在微风中轻轻地响起。泰国的佛教所讲求的是小乘佛教，重视自度，祗求自我解脱，所以这里的僧人是真正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们出去化缘，一日一餐，而且吃人们所给的任何食物， 佛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想当年释珈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之前，他亦曾是一个王子，也许王室和佛从来就是本源，当王权化为尘土，灵魂亦回归自然，没有等级没有界限，自度的心眼看到的是一个平等和谐的国度。 四、不夜城——芭堤亚 我一直很困惑，是什么让这座如此虔诚朝佛的国度，在神的注目下，在夜幕来临后忽然就坠入了醉生梦死的放纵？ 芭堤亚一座闻名遐迩的海滨城市，白天这里是碧海银沙，阳光普照的度假胜地，各种刺激冒险的水上游乐项目遍布各个角落，水底漫步、海上摩托艇、空中滑伞，应有尽有。夜晚它则是一座充满了醉生梦死的不夜城，你会感觉到整个城市都沸腾起来。沿街的露天酒吧是芭堤亚的另一个舞台，那些黑珍珠般的女人们穿着妖冶性感的服装坦胸露背地围坐在吧台前。这里曾是越战期间，美国军队的重要驻扎基地，对于明天即将赶赴战场，生死未卜的士兵来说，也许尽情的放纵和享乐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如今那些早已年过半百的老兵们在退休后依然会选择回到这里，寻找似曾相识的姑娘，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昨天。 而这里最盛产的是人妖，那些比女人还要女人的尤物撼动着从世界各国奔涌而来的旅者，那种美宛如罂粟花的妖娆渗透着诱惑和诡异。我不能理解，泰国是一个如此信佛崇尚佛教的国家，据说每一个男人，甚至每一个人从他一生下来就离不开佛的指引，佛的谆谆教导。那么，为何又会有人妖这样的现象。它和佛并存，它和佛在这个国度里同样司空见惯遍地开花，甚至成为一种时尚和荣耀？ 我们不懂，只是在看完人妖的大型表演后，无厘头地拿周星星《大话西游》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来笑谈：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那，人妖呢？是谁家的孩子愿意将一生改变，在他们千娇百媚的姿容下，我真想像紫霞仙子一样倏地钻进去，去看看“椰子”的心里究竟是什么。 灯红酒绿的大街，光怪陆离的舞台、亦幻亦真的绰绰人影，香水、酒精、霓虹、夜色，他们以另一种姿态恣意地享受着醉生梦死的放纵，当一把把被看被摸后的小费厚厚地塞满了衣兜后，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光与影下的哪个自己才是真的？无法否认，正是有了他们，才支撑起了泰国数十年长盛不衰的旅游业和巨大的情色消费。为了谋生，很多男人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变成“女人”，有钱的手术做得彻底一些，漂亮一些，没钱的只能将就一些；而人贩子为了赚钱，也拼命拐骗、制造人妖。其实他们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从事各种专业训练，由于长期注射激素，平均年龄却只有40岁。 有人说人妖的历史，似乎正是源于泰国的佛教信仰，佛本是无性别的，不分男女，所以将男孩扮成了女孩作为供奉的形式出现，以表示对佛的尊敬。只是我不知道，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历史变迁中，今天的佛祖将会怎么看怎么想，我只是会突然无端端地想起一个同样颠倒过众生的名字在那一场只是他的戏里所念叨的台词：我本男儿郎，并非女娇娥…… 尾声 在看过了忍俊不禁的大象表演后，在尝过了绝对饕餮的水果和海鲜大餐后，我回到有着泰国古老的雕梁拱柱和刻花的房间里，在海景房的平台上静静地聆听那不远处的海浪声，亦或是露天乐队用生硬的中文吟唱着的那一曲《茉莉花》。 五天六夜的行程就这样匆匆而过，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它将逐渐沉淀，沉淀，沉淀出一杯充满着无限回味和悠悠思恋的醇酒。我从来没有，没有看到过这样矛盾这样充满着双重性格的国度： 虔诚的宗教信仰、强烈对比感官刺激的人妖表演、圣洁的茉莉花、放纵的芭堤亚…… 就让我轻轻地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平静而安详地说一声：撒哇帝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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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签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