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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洛神 2006-07-02 14:30 收藏:1 回复:3 点击:4849
我一直在心里不断的描绘着这样的一个场景，我穿着白色的衬衫，背着一块大大的画板，头上戴着嬉皮士般的宽沿帽，下身是洗的发白了的牛仔裤，落魄又潇洒的走在荒漠里，身后要跟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骆驼，脖子上要挂上悠扬的铃铛，当它跟随我走动的时候，丁玲丁玲的铃铛可以打破寂静的荒漠，可以给我一丝创作的灵动。当我累了，有温暖的皮毛裹紧我，为我遮挡去那些风沙雨露，当我疲惫时，有温暖为我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让我安心的沉眠…… 可是我知道，这仅仅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永远无法去实现的梦，因为，我病了，他们说我得的是精神衰落。我不由得嗤笑，什么精神衰落，说得难听点就是神经病。我应该有个很完整的家，可是一夜之间，飞灰湮灭了，就像旧楼拆迁般，轰的一声爆破，全部塌了，连同我那个小小的黑色的世界一起…… 一个狭隘的白色空间，这里就是我唯一的世界，在这里，我从来没有清醒过，我甚至分不清出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我自己知道我醒着的时间很短暂……我有个主治医生，他是个很温暖的青年男人，他会很温和的对着我笑，也不会像有些虚伪的人在背后偷偷说我的坏话，只是有一点很讨厌，罗医生每次都会给我许多苦苦的药丸，让我吃。我讨厌那些该死的药，让我看起来好像真的疯了一样…… 罗医生老让我用画来跟他交流，于是，我拿起那支很突兀的毛笔，重重的沾上浓稠的黑墨，在洁白无瑕的图纸上，画了一朵又一朵的黑色花朵。罗医生温和的问着我，[洛洛，你画的是什么花呀，是不是百合？]我拼命的摇着头，不是百合，百合没有那么硕大，罗医生是笨蛋，这是黑色的曼陀罗花。我歪着脑袋，看着他清润的眸子，那幽邃的眸流露着淡淡的暖意，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父亲的眼睛。不过后来父亲走了，跟着一个很妖艳的女子走了……走的时候，他绝然的没有回头再看过我一眼，也没有再看一眼，泪眼婆娑的母亲…… 那一夜其实，我很想拖住父亲远去的身影，可是我看见了那眼底的冷漠，就像是大冬天的吞了一肚子的冰块一样，凉得我说不出话来。母亲发疯似的抡着扫把狠狠的抽打在我身上，歇斯底里的骂着，她说父亲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而我是王八蛋下的杂种。我疼的已经喊不出声，只是在母亲的毒打下抽搐着。我哭的眼泪都快要枯竭了，我不明白的是，母亲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怨恨转嫁在我身上，难道我不是他们当初相爱时的结晶吗？难道你们从来都没爱过我？我不敢问答案，怕知道了后迷失一切。血红一条条的在身上盛开出美丽的花朵，像冬天里红艳艳的梅儿又像母亲口里骂着的狐狸精的唇膏。刺眼，刺的我闭上眼，不忍去看…… 当后来我清醒过来，已是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哥哥怜爱的看着我血迹斑斑的背，眼眶红红的，我伸出苍白了的右手，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摆，不想让哥哥走，这个家可能会完蛋，我不是傻子，我唯一可以依恋的就是哥哥了。［洛洛，是哥哥不好，没有及时赶回来。］一颗滚烫的泪水落在我手背，我看着那滴凝聚在手背的晶莹，咸涩的水珠也滑过了脸颊，哥哥小心翼翼的为我擦拭去泪水，［洛洛是最乖巧的孩子，洛洛不哭……］我反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只好挪着不便的身子，半拖着将自己埋进哥哥温暖的身子里。 我真的很冷，冷的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疼痛。哥哥，我不要让你知道我的心透着的是丝丝的冰凉，我的身体内的血液也似乎被凝固了般，再暖和的太阳也已经无法给我任何的温度，哥哥，如果注定我们都要受苦的话，我一个人来承担好吗？我只想让你快乐，一如我记忆里那个为我折叠纸鹤的会笑的哥哥。你去外地求学的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是这样在寒冷中一天天的熬过来的，我冷得总是团团的抱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即便是抱作一团，仍然无法给自己任何的暖意。爱惨了父亲的母亲始终不能接受父亲抛妻弃子的事实，就连我也没有办法相信什么。哥哥，我不明白为何两个相爱的人最后会走到这样的结局？是不是我们也不应该去相信爱情？于是母亲每天都会酗酒，喝的醉醺醺的，让后操起酒瓶往我身上砸过来。哥哥，你看见了我背后的乌青与瘀痕了吗？好丑，我不想让你看见的。 ［洛洛，我的洛洛，我该怎么办？］哥哥，你抱的太紧了，抱疼了我。我抬起头，天真的看着你悲伤的眼眸，这不是我所爱的哥哥的眼睛，哥哥的眼睛很清澄，会笑，所以你要快乐起来。母亲的世界我不能走进去，我看着她疯狂的喝酒，使劲的踩着高跟鞋，我好害怕，生怕那高高的鞋跟会使母亲不小心折断脖子。你不在的夜晚里，母亲抹着鲜艳的口红，踩着精致的高跟鞋，在房间里咯噔格登的踩踏着一个个寂寞的呐喊…… 我害怕那些声音，只好拼命的捂住耳朵，可是母亲总是来开我遮掩的双手，拽着我的头发，使劲的拖着，哭着骂我是贱货。［哥哥，我是贱货吗？］你的眼又一红，［谁说的，你是我的宝贝，洛洛，你是无价之宝，是哥哥的心头肉。］ 是呀，我一定是听错了，我应该是母亲的宝贝，她会轻柔的抱住我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母亲是不会如此对我的是吗？哥哥？出院的时候，母亲是红着眼来接我们的，她看到哥哥的脸时，恨意惊吓住了我，难道是因为哥哥长的像父亲？我紧紧的抓住哥哥的衣角，我怕哥哥被母亲毒打。我死死的抱住母亲扬起的手，不放…… ［你给我滚，你这个小杂种……］我闻到母亲嘴里淡淡的酒精味，母亲不耐烦的甩动着手臂，将我狠狠的摔出去，［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妹，她身体还没有复原，难道你真的要把对爸的恨转到我们身上吗？这是不公平的。］我摔在一边的地上，哥哥是想帮我说话，他怕万一他再去读书的时候，母亲会变本加厉的凌虐我。我害怕的看到了母亲眼里那闪烁过的精光，那是她要发怒而隐忍着的征兆，我踉跄着爬起来，使劲拉着哥哥的衣袖，求他不要再说了。哥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回家。 黑色的是我小小的房间，我一直拉着窗帘，幽居在一个没有阳光的空间里，唯一的亮光是偶尔点起的烛火，房间里散乱着很多的画架，那里堆满了我一张张的画纸。千篇一律的都是曼陀罗花。一开始我画的是洁白圣洁的曼陀罗是幸福的象征，她的香味清新淡雅，久而久之，会让你产生幻觉，但是到后来，我就不再画白色的曼陀罗，因为那些白色的花朵号刺眼，像一张张单纯的讽刺，所以我只让黑的很纯的，没有丝毫杂质的曼陀罗盛开在我的白纸上，我觉得那颜色就是与生俱来的，安全…… 我的成绩原本是年级里的名列前茅，可是自从父母之间的战役开始后，我每日战战兢兢的看着母亲的脸色，小心的躲在暗暗的屋子里做作业，每天都要忍受母亲半夜鬼哭似的哀嚎和那咯噔咯噔的高跟鞋的声音。很快的，我上课无法精神集中，渐渐的导致了成绩的一落千丈。老师对我不再温婉，严厉的当着众多的同学面前指责我，我哑口无言，我能说什么？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唯一学会的就是保持沉默，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伤的更厉害。相信太多人的后果就是被欺骗与出卖。难道要我放下尊严跟老师说明实情？这是不可能的。 浓烈的酒精味弥散在仅仅50来个平米的小房间里。我只要一走出自己那个六平米的空间就无法逃避酒精的气味。暗夜里，母亲喝的醉醺醺的，披着一件水绿色的镂空旗袍俏生生的站立在两人高的镜子面前。我躲在墙角边看着母亲的脸，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我知道她是为了负了心的父亲而伤了神，可是变了心的人，即便你是王嫱再世，貂蝉转生，也是抓不住的。母亲，你也是读过书，学过字的，该当晓得何谓“只见新人笑，哪问旧人哭。”可惜，当某些人陷入了自己的局里的时候，就会迷失了可以看清一切的眼，变得愚昧起来，母亲就是的。为了一个负心的男子已然变得没有了自信与尊严了。 那眼角下的细纹已隐然可见，尽管是涂抹了脂粉，也是遮盖不住岁月的印痕，虽然母亲你是娇小玲珑的扇坠子般的风情可人，但是又怎么能及得上那些青春艳丽的野玫瑰的迷人。你虽然曾经美艳过，但是男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尽的坑洞，想一想古往今来的后宫怨事，谁能够留得住一个男人的长久？“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母亲的口中呢喃的念着这首诡异的诗句，我听得毛骨悚然。末了，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飘荡在空旷里，回响成了千年的孤寂。 母亲，你是寂寞了的，可是我也是寂寞的，你知道吗？每天，我都像是小兽一般惊恐的过活着，你宁愿将你的爱恋放在一个不再爱你的男人身上，却不将多余的情感分给我。我也是需要你的爱才能生长的植物，所以，我一直枯萎了再枯萎，以致到了霉烂发臭的地步，你都始终不肯将你的目光转向我。大人们的世界，或许我是不太懂，可是我的世界，谁曾来关心过？抚摸着身上你留给我的伤痕，点点滴滴的如同印入了骨髓里的毒瘾，一丝丝的缠绕着我，让我渴求着疼痛。 很多的时候，我会拿起那些故意打破了的玻璃碎片，或是碗碟的陶瓷碎片，用力的在自己的手腕间狠狠划下。其实，当碎片割破肌肤的瞬间是没有很大的疼痛的，然后血丝会从发昏的伤口处慢慢的溢出，由一点点的红珠凝聚成一条线，然后迅速的分泌出来。真的会迷恋上这样的一种疼痛，因为当一个人的心灵得不到宣泄，就有可能走上极端。父亲说你的专政禁锢了他的自由，你说你的爱与青春都付给了这个家。那我呢？只能枯坐在黑暗里，看鲜红爬满身，贪婪的吮吸那铁锈味的液体，吞噬掉自己的伤痛。 我清晰的记得这个铭记在脑海里的夜晚，多年来就像是生长在体内的毒瘤，一直压制着我的脑神经，让我夜夜不得安宁…… 母亲终于发疯了，撕扯着我的衣服，拽着我的头发使劲将我往墙壁上撞，我被撞的疼得喊不出声，哥哥闻声赶来，一把抱住我缓缓倒下的身体。[妈，你疯了吗，把爸爸给逼走还不够吗？]哥哥的话刚说完，母亲扬起一个巴掌。[你们都一个个的想要造反吗？]母亲的脸不再是温婉动人的美丽，也不再是那个我梦境里编织的九天仙女。她像是疯狂了的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寻找可以吞噬的猎物。[你这贱种就跟你那不要脸的死鬼父亲一个德行，他找女人，你就找男人！]于是，高跟鞋一双双的扔了过来，砸在身上，额头，还有脸……[不，我不是贱种，我不是！]哥哥极力的拾起那些精美华丽的鞋子扔出窗外。母亲红了眼，抓起满抽屉的鞋子扔了过来。高跟鞋一双双的在空间里飞舞，血，淋漓的模糊掉了我的视线，我茫然的跪坐在地上，紧紧的抓住哥哥的衣角。 [你若不是贱种，那你在日记里写了什么？]我看到母亲手里出现的黑皮日记本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为什么连仅有的隐私也不给我？如非你每日如同缉毒犬般的盯着父亲，又怎么惹起反感，竟而逼得父亲出了墙？]母亲与哥哥都没想到我会如此的说话，我冷笑着举起血痕斑斑的手腕给她看，[你知道吗，每次你打我，骂我，我都会刻上个记号，现在连我也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条痕迹了。这个家早就毁了，在父亲离开我们的那个时候就不在了，可是我们还在啊，你的眼睛里到底有没有认真的看过我们？你没了爱情不代表失去一切，你还有我们，可是你为什么不知道珍惜？为什么？是不是你自己没了幸福就再也见不得人快乐？非要把我们逼得跟你一样你才甘心？] 母亲的眼神有惊愕到愤怒，哥哥的眼睛里流露着绝望。这个家迟早是要疯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你这个贱货，枉我把你养的那么大，居然知道顶撞！？]母亲的眼神已经全然疯狂了，她看不见任何人，只能看见那个走了的男人的背影……美丽的被爱情伤了心的母兽死命的攻击着自己的小兽，全然忘记了虎毒不食子的说法。母兽因为公兽的背叛，被蒙蔽了心智，认为全天下都是背叛的人，精致绝伦的脸成了狰狞，散乱的毛发使得她看起来像是疯狂了的魔，皮鞭噼啪噼啪的抽打在我的背脊，拉出一条条的鲜红。哥哥扑在我身上，想要为我遮挡掉那条飞舞在空中噼啪作响的大虫，我看不清世界，只见许多血红像白细胞吞噬病原体一般，扩大，扩大，再扩大…… 接着，玻璃茶几碎裂了，母亲一个踉跄，脚上的高跟鞋一扭，就看见她向后倒去。我急忙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坠落的身影，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我只能看着她倒在血泊里，鲜红污染了那一片片的晶莹，有的飞溅上了墙壁，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母亲柔软的肢体扭曲成了一个奇异的角度，玻璃片插在她的胸口，她眼里闪过一丝解脱的光芒，旋即狰狞的盯着我跟哥哥，[你们别指望，可以得到幸福，我诅咒你们，永远跟我一样，被人抛……] 渐渐的，光芒散尽从她瞳孔里散尽，从此，她再也没阖上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她直直的瞪着惊慌中的我跟哥哥。那红润润的液体不断的渗透出来，一直蔓延到我手边，沾染了我拿画笔的手。我使劲的搓洗，却怎么也无法洗干净那些凝结了的血渍。 从这一天起，我开始了梦魇，上帝，我是不是被你所遗弃了，为什么总是让我遥遥的看见了幸福，却不能触摸，每每当我伸出手，想要碰触那个如水晶一样的幸福光环时，总会跌落到冰冷的世界里。那里的天空是灰色的，行人都扁平着脸，忙碌的穿梭在开了一茬又一茬的黑色曼陀罗之间，那花茂盛而鬼艳，不断地向我逼近。我惊惧的赤足奔跑在荆棘丛生的路上，刺痛丝拉拉的清晰，红艳艳的血汩汩的浇灌着那些曼陀罗。被鲜红滋润了的曼陀罗，黝黑的通红，一朵硕大的曼陀罗渐渐生出个人面来。那艳丽的容颜是母亲……我被惊吓的叫喊着从睡眠中清醒过来。 （曼陀罗，山茶花。曼佗罗，有关宗教的别名，据道家言，北斗有佗罗星使者，手执此花。后人因此名曰“曼佗罗”。黑色的曼佗罗是曼佗罗当中最高贵的品种，是高贵典雅而神秘的花儿.黑夜里的曼佗罗是一种花朵很象百合的花，花香清淡幽雅，但那是一种闻多了会让你产生轻微幻觉的香气。黑色曼佗罗有一个传说，每一盆黑色曼佗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是，他们也有交换条件，那就是人类的鲜血！只要用你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黑色妖娆的曼佗罗花，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只能用鲜血浇灌，因为他们热爱这热烈而有致命的感觉！或许其他颜色的曼陀罗会有吉祥如意的含义，可是我知道，黑色曼陀罗的含义是：未知的死亡与爱。） 我总是抱着哥哥哭闹着，[哥哥，你看，她来了，她说她不会放过我们的，你看呀，她在笑……]起初，哥哥是怜惜的安慰着我，但是日子久了，他也被我磨尽了耐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哥哥？我只是病了，心里压抑的太多了，我只是想要倾诉，连你也觉得我很厌烦？是不是你也要像母亲或是父亲一样，离开我？大家都说我疯了，其实我没疯，真的，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夜的情形。然后我被送进了洁白的医院，白白的床单很干净，墙壁也是雪白的，不像家里的总是斑驳着无法擦拭干净的黑色。只是看不清天空，纵横交错的铁栏杆加固了窗子，我眯着眼睛去适应没有窗帘的世界，去适应那被分割的支离破碎了天空…… [洛洛，你在想什么？]罗医生清润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我，我看见了瞳孔里倒映的美丽。我笑了，[我在想，什么时候可以画白色的曼陀罗……]白色的曼陀罗，你会离我有多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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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签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