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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之旅 2006-12-01 10:01 收藏:0 回复:8 点击:6063
夜，秋 夜，星河灿烂的夜。繁星满天，夜月如一道细细的弯钩，湮没在银河中。晚风中充斥着桂花的甜甜的香味。 星光闪烁的夜色是美丽的，但最美的还是那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她沐浴在星光下、立在深谷中的潭边，衣袂飘拂，就像是天上的仙子。她朦胧的脸上，有着一双比星光更亮的眼睛。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都不会有第二双这么美丽的眼眼。 她脸的轮廓很精致，身材也很纤细，说话时发出的声音脆如银铃。如果你在她远处看去，一定以为她是从仙宫偷偷临凡的小仙女。 只是，如果你再走近她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眼角边已有细细的鱼尾纹，那灿如寒星的眼睛里面如潭水一样幽深，没有了初涉尘世中仙子的那种清澈。 她身后不远是一座小小的竹楼，一个宁静又平和的小楼，窗口透出柔和的灯光。 一个同样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梅姐，你为什么要选择逃避。” “因为我累了。”梅姐的脆如银铃的话语满是疲惫，音色黯然。 “可是他一直都不肯放过你。”楼里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你为他做出了那么多牺牲，他不但不感激你，还在江湖中不停的中伤你，指使人追杀你。” “那又如何，现在他如日中天，当年的那些又算什么。”梅姐的话音里充满了无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朋友不做就一定是仇人。”楼中人叹了口气。 “谁能知道呢。”梅姐也叹了口气 “梅姐你为什么去与他争个明白”楼里的人道。 “怎么去争？”梅姐道。 “用刀，既然他相信江湖的规矩，就用江湖的规矩解决。”楼中人决然道。 “刀真的能解决问题？”梅姐摇了摇头。 “能，江湖中不是别人用刀杀你，就是你用刀杀人，要想别人不杀你，你就要用刀先去杀人！”楼里的人声音拔高了一度。 梅姐缓缓的将身体转了过来，灯光淡淡地照过来，照在她脸上，她的脸美丽而苍白，苍白得就像是透明了一样。 “会用刀的人，不一定要杀人，而真正杀人的，未必用的是刀。” 她所受到的伤害，岂是刀剑所能及的。 “不行，我一定要替梅姐找回公道！两年来，你换过多少个地方，他何曾对你有过一丝放松。你还能逃避到几时？”楼里传来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轻啸从竹楼的另一端远去。 “碧桃！”梅姐身形微晃，转眼进入了小楼中。 小楼内有柔和的灯光、华丽的陈设、精美的家具。星光在窗外眨着眼睛，窗台上的花瓶内斜插了几枝桂花，有一张比白雪更柔软的床。床前悬挂着一粒明珠。只是先前躺在上面的人不见了。 她扑到门边，早已人迹杳然，远处山林一片朦胧，只有阵阵松涛从山谷深处传来。 “碧桃，碧桃，你还是那么冲动，你怎么知道姐姐的隐衷。”梅姐口中喃喃。 一幅巨大的黑幔自远山处飞速的掩过了天际，灿烂的银河退入了黑夜的深处。 天要变了。 一个多月后，山外传来消息，碧桃彤彤失陷于四海盟，香消玉陨。 夜，雾雨迷茫的夜。雾满寒潭，细雨飘洒。小小的竹楼被黑暗紧紧拥抱着。檐口凝住的雨滴，一滴一滴敲打在檐下的石阶上，伴着一阵紧似一阵过路的秋风，更添几分孤寂。 梅斜依在那张比白雪更柔软的小床上，手中轻轻的抚着一把弯弯的腰刀。 这把刀弯弯的刀鞘是纯银的，上面镂刻着美丽的花纹。弯弯的刀柄上镶着一颗光泽柔润的明珠。 她慢慢了把刀抽了出来，梅的弯刀，刀锋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 她从小就听过这把刀的许多故事，知道这把刀给拥有它的人所带来的种种不幸，可是她没有选择。她承继了它，也就承受了它固有的宿命。 她的指尖从刀面上抚过，那上面镌刻的小字，潺潺的从心中流淌而过：“小楼一夜听春雨。” 竹楼外的风雨声忽然无声无息，她的思绪却一径穿越时空的篱笆，游荡在青山绿水间。 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崖芷汀兰，静影沉壁；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卢龙蜿蜒，虎距龙盘。 阳光三月，草长莺飞。“小楼一夜听春雨”曾是何等的温馨，何等的旖旎，如今听来却是美得凄凉，美得令人心碎。 “这就是秋雨与春雨的不同？” 她长叹一声，风雨声又充盈于耳。 “该面对的须面对，逃避终不是了时。” 刀光飞起，小楼里刹时升起了一轮冰盘般圆月 *** 大雪初晴。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早，江南还是天高云淡，这里已下了一天的豪雪。 夜色很深了，檐口上的冰凌一分分的向下延伸。偶尔一辆马车从雪地里辗过，撩起几块雪冰，又无声的没入天地的寂寞中。 琉璃色的酒，透明的酒樽。 小楼平和并宁静，屋中有个碳炉子正吐着红红的火苗。小楼里温暖如春。 酒樽在一只修长又白晰的手掌中转动着，稍有几分粘稠的酒液在里面缓缓的流动，半透明的液体含着几分凄艳的妖红。 闹市侠隐激烈的咳起嗽来，苍白的脸泛起了两团病态的嫣红，他用一幅锦帕捂住了嘴，用力咳了一下。拿开时，锦帕上留下了一砣与酒液一样的妖红的血迹。 他端详着这杯酒已有多时了，他一直在想着一个月前那个单身只剑，欲刺杀于他的女子愤而斥责他的话。 负情，负义之徒！ “情为何物？”闹市侠隐自心底发出一声感叹：“天下谁人不知闹市侠隐仍冷酷无情之人，何有负情一说。” 虽然他今年而立之年，可是他五年前便为江湖中最大的白道势力四海盟盟主，手中所杀黑道中人不知凡几。创下了冷血追魂的名号。 近两年追杀魔门中人，更是名声大振，曾经喧嚣一时的魔门如今早已销声匿迹。 “难道这与我那一段失忆有关？”闹市侠隐十分懊恼没有能生擒那个女子，要不一定能够问出点东西。 因为那个名字，那个他追辑不休，又时时从心底有着困扰他的名字。魔门公主梅盈盈。 魔门公主的名字他并不惊，惊的是负情二字如何会与魔门公主连在一起。 一时惊诧之间，那被重重困住的女子饮剑自杀，闹市侠隐的飞刀终就迟了半步，未能止住她的行动。 他终于一口饮干了樽中的酒液，披上了一件锦袍。推门下楼而去。冥冥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呼唤。 落寂的假山，倾斜的石径，碎玉一样的雪堆，多少黑暗被掩埋在雪堆下，直到阳光灿烂的时刻才被融化。 玉树，琼花。 雪连着天际，天连着雪地。 风打着旋，在树梢间起舞。 人从树梢上，缓缓走下。 梅盈盈仿佛是从琼宫里走来，她一步一步的向园中的小楼走去。一朵积雪不知从哪个枝头坠落，在风中飘荡着，落到了她的面前，她伸出了手，轻轻的托住了它。 轻盈的雪，感觉到了掌心的暖意，悄悄的凝出一颗水珠，顺着掌上的纹路流淌起来。梅看着手中的积雪，脸上几分肃然，逆运真气，将它们凝成了一朵雪白的冰花，仔细的插上了鬓角。 然后她静静的站在院落的中央。 小楼的门开了，闹市侠隐看到了站在院落里一动也不动的梅与她那柄弯弯的刀。 刀在她的手上，闹市侠隐从她的刀，看到她的手，从她的手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白的有点透明，美的令人目眩，一双眼睛像一池深潭。里面似乎有爱，但更多的是恨。 他有点漠然，这个仙女般的女子，似乎很熟，又是那么陌生。 梅也看到了这个让她爱，更让她恨的这个男人。 他手上没有兵器，他有一双修长又白晰的手。她知道，这双看上去文弱儒雅的手中，随时会出现一把夺命的飞刀。 她从他的手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上那两砣艳红还没有褪尽。她也知道，这是他搏杀黑道第一高手所留下的病根。肺叶受创，又落入寒潭，受潭中千年冰魄寒气所染，一直缠绕于肺腑之中，不能断根。是她在寒潭中救了他，从而有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过程。 他的眼睛仍然明亮照人，只是里面没有了浓浓的爱意，只有一种冷漠与陌生。 梅的眼中燃起了怒火，她可以容忍没有爱，可以容忍只有恨。但她不能容忍忘却。一个人无情不能无情到对昔日的一切全部都抹去。 她的手握住了刀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一股冰凉从刀柄处流入了她的手臂。一种复仇的欲望从心中腾起。 这是一柄带有魔性的刀，是魔教之宝，谁使用它，都会受到它魔性的影响。 闹市侠隐淡淡一笑：“你是来找我的？”自当上四海盟主后，他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了。 “是！”满腔的愤怒只凝出一个字。她用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说出失控的话来。 “为什么？”他嘴角带着几分不屑，因为找他的理由无非都是那么几种。 终于，梅出于愤怒了！“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无情，你可以负义，但你不应该伤害我的姐妹！” 梅的刀是青青的，青青的刀光飞起，在白雪皑皑的庭园里升起了一个冰魄凝成的圆月。闹市侠隐的双眼一花，“小楼一夜听春雨”他的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一行诗句，下面便没入了一片黑暗中。在脑海深处，传来几声碎裂声，黑暗中忽然有了光，月光，圆月。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阵暖意，以及纷沓而至的各种情感。眼前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明月下有一对星星般的眼睛。这对闪烁着星光的眼睛，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都不会再有第二双这么美丽的眼睛。 “小楼一夜听春雨”他耳边仿佛响起了滴滴答答天籁般的风声雨声。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崖芷汀兰，静影沉壁；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卢龙蜿蜒，虎距龙盘。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忘情水！他沉浸在温馨中的心忽然如被针深深刺了一下，在那各帮派共商对付魔教的那天早上，灭绝师太请他喝的茶原来是忘情水泡的！这种原以为传说中才有的灭绝人情的泉水。 原来她们早知道那个曾经救了他，与他遨游天下的女子是魔教的公主。 原来现在他一直视为仇敌，追杀不休的人就是曾与他爱过的人。 一股深深的悲哀从心底卷起，忘掉的情可以重新忆起，可是失去的呢。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似乎听到了刀锋划开心脏的声音，一颗心分成了两片，一片在急速的向下沉沦，没入黑暗的血腥。一半向上挣扎，追寻着那一线光明。 小楼内依然火舌颤动，春意浓浓。小楼外白雪依然洁白晶莹，寂静无声。 圆月已无迹，美人也无踪。一切都宛如一个梦。 唯一真实的就是仰卧在雪地里的那个雄霸一时的男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已没有了光泽，里面没有了灵魂，空空洞洞，没有过去，没有了现在，也没有了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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