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苔冷,暮雨沉箫
风约湘裙
2006-12-04 09:39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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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瑛,这样一个名字,念起时,仿佛含在嘴里的一粒温润的糖,内敛着某种清淡的情绪,在口中单纯地转一个弯,淡淡的味道,说不出是甜是酸,只徒然地怅惘着,为她不明所以,却又清浅地悲喜着的命运。
十七八的韶华,程瑛与杨过遭遇,狭路相逢无可逃避,虽然明知错肩是唯一的结局,这个腰里别着一管箫的女孩,还是以她婉转的韵致,为自己注定无华的青春,写一段忧伤的起承转合。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了,什么也没有。生,是小龙女的特权,为杨过,于绝情谷底寂寞了十六年;死,是属于公孙绿萼的,迎刃而上,将一生停顿在杨过一刹那的眷顾中;襄儿有金针之约,无双有傻蛋的打情骂俏,甚至郭芙还有经年的恨又转做了爱,而程瑛呢?除却那一握青春可以用来辜负外,她也只好在纸上反复地写: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一直很奇怪,金庸为什么没让程瑛出家?这样淡定的女子,宁可将一生锁进空阔的庭院,看花谢,守草枯,天生便应与青灯古佛相伴,却始终莫名地为杨过空等着,叫人费解。或许,这一份对红尘的不舍,不是因为杨过,而是为不解痴情的无双妹妹吧。若没有无双,黄老邪的关门弟子,恐怕会是某处庙宇的挂单修行者,执竹杖,走天涯,偶尔于满阶斜阳下,跪在佛前,静静地点燃一柱香。
写到此,不由想起了仪琳。这个思春的小尼姑,落在恒山派古板的佛院里,没了令狐大哥的怜爱,怕是只能以早夭收梢了。这样的人倒成了尼姑,却偏不让程瑛干脆断了尘缘,真不明白金大侠是怎么搞的,一枝笔宛如造物,弄人得很,让读者在边边角角的转折间空自起落,各领悲哀,忽悠着一颗心,怎样也放不下。
按说,程瑛的命运,还是比较符合古代女子应有的轨迹的。沉静阴柔,克制自惜,没有大喜大悲,在爱情面前平静地自戗,不说,不问,不看,你有你的灿烂,我自甘守荒芜。这样的女子,会是很好的妻子与母亲,可惜,为杨过孤独了一生。自梳也是一种痴,只是没人知道,或者,那应该知道的人,假装不知道。
所谓命中注定吧。而其实,命运是从一开始就写好的,我们只是按着它的指引,去行经,去领略。就如程瑛,温婉柔弱的她,自为武三通落下第一滴泪时起,就已经很清楚地注定,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子。一般说来,善良的女子,通常都比较容易受伤,且受伤后往往不思教训,因此,一伤再伤。
补袍吧,赠帕吧,为情郎吹一管清冷的箫韵吧,在断肠崖前束一束衣带,说一句“我来吧”。程瑛,你且慢慢地走,细细地行,要知道,你这一生所能遭际的片断华美,刹那精彩,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无非是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以及长长的,长长的寥落。
踩了郭芙的剑又怎样?以奇门遁甲阻了金轮法王又怎样?有的人,注定是要被遗忘的。程瑛,叫人心痛地淡然着,隐晦着。情不如小龙女,义不如公孙绿萼,恨不如郭芙,痴不若襄儿,和无双,又有什么可比的呢?书里,她是似有若无的情义;书外,她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写的人无意,看的人,也只是草草掠过。
绝情谷中,她眼望浮云,淡淡地说了那些言语,似已了悟,而其实,只是命运如此,不得不从。无情啊,金庸,连泪都不允许她落一次,只让她于杨过的生命中,淡入,又淡出,仿佛电影中专门用来回忆的蒙太奇,除了回忆,一无所有,而她那背着人的忧伤,无人写下,谁又能看得到?
长长的一生,数十载年华,就这样,被轻易辜负了去。绝情谷云烟散尽,陆家庄,空锁着程瑛的雪肤花颜。苍苔露冷,小径红稀,落雨的子夜,那一管翠绿的玉箫,是否会沉沉奏响?那清浅婉转的箫声,是否能辉映到终南山巅的月色,辉映到每个行经她一生的过客,并为她,留一丝最温柔的怜惜?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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