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且看浮云·个人文集文章-平安夜，琉璃的幻影

　　一
　　
　　吃午饭的时候，小鱼对潇然说：“今晚我们在唐吉柯德定个包厢，唱歌跳舞去好不好？”潇然抬起头，仔细看小鱼的脸，浓眉纠结着，棱角分明的唇紧闭，不发一言。
　　小鱼在心里叹口气，尽量不让他看出她的失望，她太好强，甚至不能忍受潇然在她的面前出现片刻的迟疑。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今晚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
　　潇然笑了，说：“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洋节嘛，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吧？”他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讨好的神情，热切的望着小鱼。
　　小鱼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饭就咽不下去了，她垂下密密长长的睫毛，起身离桌，到卧室的梳妆台前坐下，看镜中那张白皙的脸上，隐忍着不满和委屈，眉头深锁。
　　潇然跟了进来，从背后环住她，轻声说：“对不起，公司今晚加班，我实在走不开，不能陪你了，圣诞嘛，又不是我们中国人的节日，等到春节的时候，我一定好好陪你，今晚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和朋友们玩好不好？”小鱼挣扎，可高大的潇然紧紧箍着她，实在徒劳，只好放弃，他吻着她的后颈，让她觉得酥软无力，一种甜蜜的忧伤围绕着她，她闭了眼，不肯回应，只是淡淡的说：“没空就算了，你去忙吧。”
　　防盗门被轻轻带上，潇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小鱼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泪盈于睫。多少个这样的日子，她就象个青灯古佛的修女般，沉默的坐在电脑前，电视前…安静的消磨时光。潇然永远是忙忙忙，将全部心血都放在那个没有休假日的公司里，年底了，升迁在即，所有的周末又都被无休止的加班填满。
　　不是没有埋怨过，可是潇然一脸委屈：我上进、升迁、加薪，还不是想让你过上更舒适的生活。小鱼无话可说，哪有女人怨恨自己的丈夫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努力工作的呢？于是她沉默着，然后木然，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过着独居的生活，一个人上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小鱼觉得自己象极了独守空闺的怨妇，寂寞在这装修华丽的房子里，听到的尽是一片花谢的声音。
　　小鱼坐在电脑前，上了QQ，子墨的头像动个不停，点开来，是一首诗：
　　.....
　　这个夜晚，我决定沉默
　　天花板上徘徊着散淡的轮廓
　　欲望氤氲在红酒的微酸泡沫
　　等待它苏醒或者讲述
　　每次入唇味觉搅动寂寞
　　....
　　小鱼展颜微笑，子墨总是能够轻易击中她的软肋，知道她很容易就陷在他的深情里不能自拔。两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刚刚够她了解子墨的才华和秉性，她想她是爱他的，这种爱在她做某个社区的版主时已经存在，那时候子墨固定在她的版面发帖，文字总是在精华里置顶，她就和无数女孩子一样不可救药的迷恋他，两人从最初的文字探讨发展到生活的细节，她常常会在凌晨的电脑前流泪，为两个人遥不可及的未来。小鱼想至少在精神上她已经背叛了潇然，出轨了。
　　这个平安夜有子墨陪伴也是好的，小鱼愉快的打开摄像头，准备连接视频，可是子墨的QQ突然就暗了。小鱼愣在那里，仿佛空气中突然降下了冰点。她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有一拳打空的感觉。小鱼想什么海誓山盟，大概都是假的，至少是虚幻的，那么远的距离，谁能为谁的感情负责呢？
　　
　　二
　　
　　手机响起，小鱼接听，是悠悠：“喂，良家妇女，在家干什么呢？”
　　小鱼正没好气，这个悠悠，整天拿她开玩笑。她是自闭了些，潇然就象一把伞，撑起了她的一切，严密的隔离着由外而内的侵扰，这使她的生活几近真空。即使身为公司文员，她也是很少和同事出去玩的，只有这个悠悠，了解她的生活和脾性，两个人在一起无话不谈，出双入对。
　　“还能干什么？欣赏空气呢！”
　　“哟嗬，我们小鱼好像心情不好啊？怎么，潇然不打算陪你过平安夜啦？子墨没在QQ里现身哪？”
　　“死悠悠，什么事都能被你猜到。”
　　“我是信口胡说的，没想到是真的，你家潇然又是加班吧？男人哪，不爱工作，女人会说他没出息，工作狂吧，女人又觉得受了冷落，这年头，男人不容易…”
　　“好啦，我才不信你是真的理解他们….他们…”
　　悠悠在那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打断了小鱼的话，小鱼纳闷，问：“你笑什么？”
　　“笑你这个小女人，真的听风就是雨，莫非你打算和我讨论一下男人的天性啊？”
　　小鱼对着话筒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老公常年外驻，是如假包换的留守女士，居然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如果换成自己独自在家，还不知会愁成什么样子呢。
　　“你就没个正经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挂了…”
　　“哎..别..别..知道你心情不好，我陪你过平安夜如何？咱们玩个通宵？”
　　“通宵？…太夸张了吧？…”除了上网，小鱼很少熬夜，尽管觉得通宵有些疯狂，但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了，她想，就算是让潇然急一急也是值得的。
　　“好，我同意，什么时候见？”她的语气透着急切。
　　“天？鱼，从来没见你这么爽快的答应出去玩过，我还没说完呢。”悠悠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象是还没有拿定主意，她犹豫着说：“平安夜出去狂欢没有男伴可没意思，我们找两个伴吧，好不好？”
　　“啊？…”这让小鱼有点慌神：“不好吧，都不认识，多尴尬…再说，哪有人愿意陪我们啊？…”
　　“呵呵，小鱼，拜托，我们可是美女耶，路上随便一招手，会有男人排队过来报名的，就这么定了，下午六点，准时来接你吃饭，拜拜…”
　　“喂..喂喂…”电话那头一阵忙音，悠悠已挂了电话。
　　小鱼拿着话筒发了会愣，一时闹不明白自己答应了悠悠什么。她抬头看空荡荡的屋子，寂寞清冷的气息四处乱窜，她忍不住抱腿缩在沙发上，看阳台外遥远的天空，太阳象毫无生气的装饰品，点缀着云层，觉不出丝毫暖意。潇然不在旁边，子墨那么遥远，一切都没有热度，今晚的平安夜一定是冰冷的，小鱼无法克服这种挫败的感觉，她机械的站起来，在宽阔的客厅来回走动。最后，她下了决心，为什么不去玩？难道这平安夜也要象等待潇然回家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平淡而充满怨恨吗？
　　她说服了自己，就开始准备。小鱼向来是优柔寡断的，但又有一副认死理的倔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了。
　　她先洗了澡，擦干头发，脸上敷了面膜，就开始在衣柜里找衣服，一件一件的比划，然后放弃，这让她想起一句名言“女人在满柜子的衣服中找不到自己需要的那一件，就和男人在满冰箱的食物中找不到自己要吃的那一种一样，不可理喻。
　　小鱼不禁哑然失笑。
　　六点，悠悠的电话来了：“我在楼下，快下来。”
　　小鱼打开窗，悠悠正倚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冲她招手。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白色低领毛衣，浅紫长靴，藕色大衣，整个人显得含蓄而雅致，向来喜欢清爽的装扮，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也不肯违心的让自己艳丽起来。小鱼的美，是要细细品味的，初看不觉其美，慢慢的就从骨子里透出了风情，一张清水白果脸，放在任何美女堆里都不逊色，剪剪双瞳，轻轻一垂，就让人生出无限的怜爱来，忍不住想凑上前去，拥一下她的肩。
　　出门前，小鱼想了想，又跑到衣柜里取出一条中国结编着的琉璃坠子，挂在了脖子上，这才不急不慢的下楼去。
　　悠悠过来迎她，这样寒冷的天气，悠悠只着一件大红的羊绒衫，领上同色的一圈貉子毛，恰到好处衬出她的艳丽雍容，脚上一双黑色长靴，几颗水钻在楼梯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小鱼感到一阵眼晕，每次和悠悠出去玩，她都会有窒息的感觉，悠悠的艳丽总是让空间迅速的逼仄起来，她自然而然的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有男士出来拉开车门，悠悠介绍：“这是心远。”心远微笑，礼貌的打个招呼，然后上车。小鱼坐在前座，手握方向盘的男子偏了头看她，然后伸出手说：“我叫亦岚，小鱼你好！”小鱼矜持的和他握手，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悠悠从后座伸过头来，大声说：“亦岚开车，我们吃好吃的东西去，我们要过一个让小鱼永生难忘的快乐平安夜。”
　　男士们大声笑了起来，小鱼一指点在悠悠的额头上，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三
　　
　　市中心的旋转大餐厅一改往日的淡雅沉静，气氛热烈浓厚。迎面两颗高大的圣诞树光彩四射，上面缀满了各种各样的装饰品，一对年轻男女装扮成圣诞老人和圣诞妹妹，在门口发放圣诞礼品。小鱼拿到的是一个圣诞小猪，表情非常可爱，她几次忍俊不禁。
　　四人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很多人回头来看，真正是俊男美女，两对璧人。心远和亦岚俱是休闲西装，体格匀称，玉树临风。
　　小鱼挽着悠悠的手臂，悄悄的问她：“他们是你公司的同事吗？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很不错啊。”
　　悠悠故作神秘的笑：“你说你喜欢哪一个，先让你挑。”
　　小鱼瞪眼打她一下，不置可否。
　　她其实已经观察过了，心远儒雅，亦岚热情。但是心远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悠悠的身影，眼睛中的内容再明白不过。
　　亦岚很自然的为小鱼脱下大衣，小鱼微微侧肩，说了声谢谢，却见他一愣，眼睛盯着自己颈间的琉璃坠子，脱口问：“琉璃？”
　　小鱼点头说是。那是一条在云彩中跳跃的鱼。小鱼将它攥住，只觉入手一片冰凉。
　　亦岚说：“我们这里，佩戴琉璃的人不多。”
　　悠悠接过话头：“因为很多人觉得琉璃是玻璃，不够高档，呵呵，何况象小鱼戴着这样好看的很少的…”
　　小鱼赶紧岔开话题，这个家伙，像是在做推销似的。
　　心远说：“相传琉璃是由范蠡和西施的故事延伸而来，因此又名西施泪，有流离的意思，所以很多人不愿意戴。”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亦岚认真的看小鱼，接着说：“佩琉璃者与众不同。”这番话让小鱼对他充满好感，小鱼重新审视亦岚，他有一张线条粗犷的脸，运动员的高大身材，充满了动感和活力，他一笑，就露出一对白白的虎牙，这使他的笑容充满了天真的诱惑力，让人有想接近他的欲望。
　　因为不是熟识的人，小鱼难免紧张，一顿饭就吃得没了滋味，而亦岚的周到照顾更是让她手足无措。她看看悠悠，很自然的和心远侃侃而谈，一副熟识已久无话不谈的架势，频频举杯，浅笑嫣然。这让她想起了子墨，如果见面，两个人会有这份默契吗？
　　大厅里一直弹奏的钢琴声嘎然而止，前台开始歌舞表演，大家边吃边看节目，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小鱼为这气氛感染，也跟着鼓掌，喝彩，因为兴奋红晕满面。
　　观众互动节目开始，主持人邀请食客上台参加活动。悠悠站起来举手报名，过来拉小鱼，小鱼拼命摆手，悠悠只好拉着心远上台，和另外三对情侣比赛用脸夹气球。
　　小鱼看悠悠和心远肩并着肩，手拉着手，用脸挟着气球飞快的跑向终点…第一名，当主持人宣布结果的时候，她忍不住蹦起来欢呼，给了亦岚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跑上前去迎接悠悠，好像他们是凯旋的英雄。悠悠抱着比赛的奖品——一个巨大的圣诞老人，乐不可支。
　　悠悠搂着她的肩：“天，保守的小鱼居然…”她眼瞅着亦岚，低声在小鱼的耳边嘀咕，语气中满是惊异。
　　小鱼的脸突然红了，抬头看亦岚，刚才的无心之举仿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暗示，他的表情如饮甘醇。
　　此时已有人上台自己点歌唱，悠悠说：“亦岚唱歌最好听了，快去露一手吧，让我们小鱼也见识见识。”
　　小鱼…”她听到亦岚喊她的名字，问她：“我们一起上去唱好不好？”
　　小鱼拼命摇头，虽然喜欢唱歌，也是很久前和潇然去MTV包房自己唱，这样多的观众，她怯场。
　　亦岚并不勉强，上去点了首《逍遥叹》。他说将这首歌送给我的三位朋友，祝他们一切平安，圣诞快乐！大家纷纷鼓掌。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
　　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
　　再回首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
　　爱已走到尽头恨也放弃承诺
　　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
　　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笑叹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自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华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
　　当泪干血盈眶涌白雪纷飞都成红
　　小鱼如醉如痴，这是子墨经常在QQ里面播放的一首歌，余韵悠长，曲调沧桑，豪放大气，是小鱼一直喜欢的古韵与填词，所以当亦岚唱完走过来，将一束玫瑰放到她手中的时候，她不禁有些意乱神迷，她甚至觉得子墨在生活中可能就是亦岚这样的风采。
　　小鱼看他的目光多了些温暖，说：“谢谢你。”
　　亦岚笑起来，他说：“你不要老是说谢谢，我们是朋友，不必那么客气。”
　　他说：“我是悠悠的同事，又是心远的好朋友，平时常在一起玩，常听悠悠说起你…”
　　那边悠悠突然接过了话头：“我保证，我说的可都是好话…”
　　“那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好的？包括我？”心远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语气中满是探究和深情，小鱼有些发窘，低了头，拿眼角瞟悠悠，悠悠看着心远，说：“嗯，你是很好啊，我们配合默契，出奇制胜。”
　　心远显然并不满意，接着问：“就只有这一点吗？还有没有别的？”悠悠不说话了，专注的望着他，目光那样明亮，那样沉迷。
　　小鱼突然很想逃开，好象发现了一桩不该知道的秘密。她慌乱的站起来，说：“我去洗手间。”悠悠想站起来陪她，她坚决的挥挥手拒绝了。小鱼在大厅里盲目的转了一圈，就到了门口，一阵清冷的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双手抱肩，觉得寒意浸骨。一件衣服适时的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回头，是亦岚。
　　她惊异：“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转来转去，没有找到洗手间，就跟过来了。”亦岚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是小鱼还是听出了他的关注。她低声说：“今晚，谢谢你。”“你怎么会喜欢琉璃的？”亦岚仍然看着她的颈间，仍然奇怪的问。
　　小鱼笑，她说：“因为琉璃的色彩很纯净，有一句形容它的诗叫“有色同寒冰，无物隔纤尘”。”
　　她不能说这是子墨告诉她的，前两天，她突然收到他从上海寄来的这块琉璃，还有这句诗。她想他对她的情感如这幻变的琉璃般美丽而不可捉摸。
　　她转身进了屋内，听见亦岚在后面说：“我一直觉得琉璃是忧伤的，但是，这琉璃，很美，很适合你。”
　　小鱼没有回答，她想起子墨在QQ的那头说：“每块琉璃都是有创意、会说话的，它会不知觉的反映你的思想。”那么这块琉璃，反映的是买者的思想还是戴者的思想呢？小鱼蹙了眉，觉得子墨丢给了自己一个难解的哑谜。
　　
　　三
　　
　　熟捻了，气氛就轻松起来，小鱼和亦岚还有心远交谈起来就随性多了。
　　四个人到二层的滚石舞厅去跳舞。悠悠仍然过来挽她，悄悄的对小鱼说：“我们是来玩的，放松些，这样的夜晚，我们享受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小鱼拍拍悠悠的手，她知道悠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担忧，她说：“我明白。”
　　何况她对亦岚充满好感，她觉得这样的夜晚很美好，她想如果潇然在身边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浪漫和情调。
　　因此当亦岚拉着她的手挤进人群，随着激烈的摇滚乐起舞时，她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很快的融入了音乐中。她看见悠悠兴奋的脸在人群中忽隐忽现，心远亦步亦趋牵着她的手。
　　就这样一边跳一边休息，心远轮流给每个人斟红酒，大家畅快的笑着，大声的交谈着，应和着舞厅里喧闹的气氛…小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张狂，红酒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她绷紧的神经，她大声对悠悠说：“悠悠，这样的夜晚太棒了。”
　　悠悠偎在心远的身旁，迷人的笑着，对小鱼举了举杯子。
　　鼓点突然停了，倒计时开始，5，4，3，2，1....然后音乐暴风骤雨般轰然来临，各种彩带、气球抛向屋顶，欢呼声响彻全场，大家互相拥抱，互道平安，圣诞节来了！
　　灯光暗了，情侣专场。亦岚拥着小鱼，滑向舞池。小鱼靠在亦岚宽阔的怀里，闭了眼，陶醉不已，亦岚低着头，呼吸热热的喷在在小鱼的耳际，小鱼觉得痒急了，抬起头来对亦岚嫣然一笑，唇粹不及防被吻住，她的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但是亦岚拥紧了她，吻得热烈而霸道，她眩晕不已，继而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她听亦岚低声说：“今晚，别回去…”她不由自主的点头。
　　灯亮起来的时候，亦岚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鱼看见悠悠靠在心远的怀里，偶偶低语，见小鱼过来，嫣然一笑。亦岚说：“我们先走了。”
　　悠悠站起来，将小鱼的大衣从沙发上拿起来，给她穿上，她郑重的说：“小鱼，自己负责自己，任何事不要勉强…”小鱼点头。
　　凌晨的街上仍然有人不时走过，小鱼坐进车内，在车灯下静静的看亦岚。亦岚居然有些慌乱，他握着小鱼的手，专注的望着她，说：“我很少这样出来玩，只因为悠悠常说起你…我从来没有看见哪个女人将琉璃戴的这样美丽，在大厅里，琉璃的七彩流光映衬着你的脸，让人有种似真似幻的恍惚。”他将脸埋在小鱼的掌心，他说：“我居然有不能自拔的感觉。”
　　琉璃？小鱼拂着亦岚头发的手，下意识的摸向颈间，天！空了，颈间空了，那块琉璃的坠子不见了。“丢了？”她一下子惊惶失措，尖声叫了起来，她推开亦岚，跳下车，向大厅跑去，亦岚赶紧跟上。
　　他们一路寻过去，不见踪影，“会不会掉在舞池里了？”亦岚小心的提出疑问。
　　小鱼没有说话，直奔舞厅。悠悠和心远已经不在了。舞池的人不多，小鱼在舞动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就着昏暗的灯光，眼睛贴着地面不停的梭巡。
　　琉璃的丢失，让小鱼的心象忽然被掏空了一样，好象她一直以来精心维护的某种东西在顷刻间轰然倒塌，到底是什么呢？她说不清楚，她只是觉得如果找不到，她会难以承受这样的失落。
　　没有…还是没有….她恍恍惚惚的站在舞池中央，茫然不知所措，一双有力的臂膊过来扶住了他，是亦岚，他低声说：“找到了，但是…”他伸出手掌，琉璃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断成了四节，他说：“大概是被踩碎了…”
　　小鱼一把抓过来，紧紧的握在手中，琉璃断裂的锋利边角刺痛了她，她没有松开，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心内的痛楚。她觉得这块琉璃是她和子墨之间的链接，如今突然断裂的，还有她和子墨之间弯弯绕绕的牵扯。
　　体内残留的一点力气颓然消失，她对亦岚说：“送我回家吧。”
　　亦岚审视着她，大概猜出这块琉璃对她的特殊意义，因此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她的肩，带她下楼。
　　望着车外朦胧的夜色不断的倒退，小鱼的思绪也飘到很远，她想今晚真是一场闹剧，她是这场闹剧的主角，她在欲望的舞台上迷失了自己，潇然，子墨，还有亦岚，他们是真实而又遥远的，就象舞台上需要不断更换的场景，而自己的心在哪里呢？是不是象这碎裂的琉璃一样，终归是一场虚枉的寄托？
　　不管怎样，她感激这块琉璃，让她得以重新审视自己。她打开窗，让琉璃碎片在急速的风中散去。
　　手机短信铃响，她打开看：“老婆，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我爱你！”
　　居然连发了三条，是潇然，这个从不肯轻易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在这圣诞节的凌晨，恳求她回家。她微笑了，她想自己终归是一个小女人，只能在平淡的生活里享受温暖和安适。就这么一条小小的短信，居然让她有一种回归的感觉，它适当的填补了她精神和欲望上的短暂欠缺，那是一块琉璃所不能替代的。
　　下了车，她和亦岚握手，说：“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样愉快的夜晚！”
　　亦岚将一个小纸片塞在她的手里，说：“这是我的电话，记得联系我。”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在她反抗之前，及时的松开，挥了挥手，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小鱼在夜色中发了一会愣，仍然有些无法回到现实的恍惚，直到感到些微的寒冷。一阵风过，她手中的纸片轻轻的脱手而去，她恍若未觉。
　　抬头看她在顶楼的家，窗口的灯光在凌晨两点的黑暗中显得无比明亮与温暖，她飞快的跑上楼，她想，她应该告诉他，这个平安夜的美丽安详，这个圣诞早晨的温馨甜美，还要告诉他，她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