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竹马(一)
 
 
妖娆洛神  2007-01-30 17:29   收藏:0 回复:2 点击:4525          

   写在前头的话:
  
  不知道时光还能给我多少年去回忆,细细想来,我只不过是用一生去追逐着一些光怪陆离的人,那些远去的,走近的,模糊了的,清晰的,或妖娆或诡秘或赤诚,都不过是我的视觉错误。我盲了双眼其实什么都看不见的。
  
  珍,这篇小说你是永远看不到的,你也不会知道是我写的,我只是突然看到了一些过去的印记,想起了我们曾最美丽的小学,初中,高中的岁月。
  
  仅以此文祭奠小米与一位友人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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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小九认识李珍珍的时候,是小学一年级上半学期的那个秋天,天荒荒的几乎快要下雨的样子。乌漆漆的雨云厚实的堆的老多,随时就能砸下一堆妖魔鬼怪似的。
  
  那天是秋季刚开学的第二个星期,刚结束了一场运动会,操场边上的看台凌乱的被散置着汽水瓶子,瓜子袋包装,巧克力糖纸。大班说,凌小九同学你跟李珍珍同学还有张凯同学一起留下来打扫我们班的地方,记得要打扫干净。大班是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姓孙,眉毛粗眼睛大满脸横肉来着的,中年发福的身体总裹在一套青灰色的西装套里,圆嘟嘟的肚子看起来像是有几个月的身孕,她很凶,说话又尖酸刻薄,背后同学们都叫她孙大班。
  
  后来他们打扫完了看台,隔壁班的一些孩子恶劣的把垃圾全堆到他们四班的看台上来,凌小九可是来火了,抡起扫帚直接把垃圾拨了回去。谁晓得这举动竟然被教导主任老黑看到了。那黑衣黑皮的男子小跑步的过来,你你是哪个班的,怎么品德这么差,自己班级的垃圾不扫也就罢了,怎么都拨到别的班的看台上。张凯张了张嘴,没敢吱声。凌小九可不买账,老师你是没看到他们把垃圾拨到我们班看台。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品德差。老黑的脸顿时拉的又臭又长,伸出指头对着珍珍晃啊晃的,你说,她是不是把垃圾拨到别的班那里。珍珍摇摇头,老师你弄错了,是他们三班的把垃圾先拨到我们这里的。老黑虎着脸瞪着三班那留值的几个小毛头,你们几个跟我去教导处去。
  
  后来珍珍才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所以,小九就认定珍珍是她这辈子的死党,有事她来扛。
  
  人的友情与爱情一样,只是一次偶然的燃烧,当摩擦出花火的时候,就是恋人或者朋友了。
  
  我叫珍珍,妈妈喜欢珍珠,说那是蚌壳经历了痛楚与磨难后美丽的结晶,希望我能像珍珠一样美丽圆润而坚硬。可是小九知道,其实珍珠并不坚硬,只要是锐利的物体,都可以在它表面留下伤痕,虽然可以将那些印痕轻易的抹去,但总会遗留下白色的粉末,那是珍珠的眼泪。它会在无数的疼痛中被抹去伤害,直到最后的消散……你呢?珍珍的眼睛很亮很大,突然让小九觉得有些刺眼,她甩了甩头,冲着她微微一笑,凌小九,不是排行第九,因为是出生在九月,星座处女座,略微有点神经质,血型O型,以上是我的资料。起初,珍珍是一愣,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小九被珍珍的笑弄的开始晕了头了,为什么自己笑起来像乌鸦啼叫,珍珍的就可以像铃铛一样清脆。
  
  这天起,凌小九就像是珍珍的影子,或者说他们是彼此的影子,如影相随,像一双连体婴孩,都离不开对方。对小九,珍珍的心里一直有着很浓重的愧疚感,可是小九总是在她面前装的很若无其事的,小九的左额角一直用发遮掩着,那里有一条狰狞的肉色疤痕,一条永远刻画在珍珍心里的伤痕。那一天天已经黑了大半,凌小九跟李珍珍又挨到值日,小九让珍珍先去校门口等着,怕教室里扬起的灰尘呛着珍珍,她应了声,背起包乖乖的等着小九出来。门口的另一边不知何时站立着几个看起来坏坏的小男生,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原本他们是来这里堵人的。他们看到可爱的珍珍一个人站在门口一侧时围了过来动手扯着她的书包。那是一只桃红色的双肩包,书包的正面有着很可爱的白色波斯大耳猫,最显眼的是书包上的拉链上挂着的几个娃娃,那是当下很红的圣斗士人偶。这可馋坏了那些坏男生,他们蛮横的拉过珍珍书包的肩带,稍稍迟了几步到达的凌小九自然看不下去,大吼一声臭流氓你们想干什么,甩下身上的书包一个虎扑就冲了上去。战斗结果非常惨烈,他们的脸被小九尖锐的爪子跟牙齿KISS了N多次,小九的腕子被扭红了,一个小胖子被小九咬怕了一见小九冲着他张嘴就抓过一块石头砸了过来,珍珍看到无数地血花噗嗤噗嗤的盛开,小九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就向后栽倒。门卫老伯听到尖叫忙带上老花镜出来看个究竟,见到几个惊慌失措的男生,和一个倒地一个呆愣的女生。
  
  凌小九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相仿的脸,顿时脸色白得比死人还要白。珍珍仿佛觉察到了小九的无助,她拉住小九的手,“小九,你没事吧,”那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凌母的目光很冷,打从她接到电话赶来医院就是这么冷冷的看着昏迷中的小九的,小九与凌母似乎不怎么像,凌母的皮肤白白的,又嫩又水灵仿佛能掐出水来,两道细眉弯弯如月牙儿,一双秋水凤瞳乌黑森冷,唇薄薄的又红又艳,这应该是个很美丽的母亲,可是珍珍总觉得病房内被一股几欲窒息的冷空气包围着,冷的珍珍也开始要哆嗦了,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李母拎着几袋水果走了进来。“啊,你一定是小九妈妈,这次真亏得是你们家小九啊,真的是多亏了小九救了珍珍,难怪我们家珍珍老在我面前说起小九。”凌母虚伪的笑了笑,眼底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妈妈,我想留下来陪小九,好吗?”珍珍极其渴望的看着母亲,她想要的是肯定的答案,小九为了她而受伤,为了她而流血,这一切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夜,小九睡的很不踏实,总是反复着梦呓,总喊着好冷,好冷。珍珍爬上床,揭开硬梆梆的白色被子,跟小九躺在一起。像白天一样,珍珍握着小九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小九,她不知道小九为什么会拼命的保护她,也不知道如果小九遇到了同样的事自己是否会如此的拼命,但是她知道小九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像自己的影子,没有人能够把影子分割开。
  
  珍珍问小九快乐吗?小九说自己很快乐,可是珍珍知道那只是一种掩饰的措词。别看小九大大咧咧的,她却能够用脚尖跳华丽的芭蕾,换上白色舞衣的小九敛尽平日的粗枝大叶,眉宇间有着冷漠而疏离,高雅而落寞的优美,就像是被女巫施注了魔法的丑小鸭蜕变成高贵的白天鹅。丑陋的蠕动不是恒久的生命形态,毛毛虫终于在某个时刻羽化成了美丽的蝶……那一刹那珍珍为小九隐藏的魅力所震撼。从小喜爱芭蕾的小九因为脸上那道疤痕的缘故,被少年宫芭蕾队取消了参加比赛的资格,以后再也没人听说过凌小九原来还会跳芭蕾。珍珍总是想要做些什么弥补小九的痛,越是想要做越是不知道怎么做。
  
  珍珍喜欢把小九带回自己的家,她害怕小九的那个家,那个家森冷而幽寒如张开了血盆大嘴的怪兽,咆哮着想要吞噬一切。一个痴呆了的奶奶总是掀着一床黄烂的牙怪笑,满脸皱纹堆积的仿佛是失去水的橘子皮,两混浊有些白翳的眼珠子总那么冷森森的盯着人看,要不就是抱着一张旧黄了的相片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她自个儿才能明白的话,凌母总是对她冷冷的点下头然后就匆忙的出去了。她几乎没有看到过凌父,偶尔提及时,总能看到小九不自然的脸。小九的房间不小,却阴冷的可怕,常年都不曾拉开的黑色窗帘像是盛世里的一场祭奠,挂的高高的黑色帘布阻隔了一切来自外界的光源,也把小九的世界与外面化开了一道鸿沟。小九,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我来温暖你好吗?珍珍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九突然抱着她哭了,对她来说一个拥抱也是很珍贵的。
  
  珍珍与小九的家仅仅隔了一栋房子,来回也就五分钟的路,两家人中间有一片规模较小的由杉树梧桐和松树组成的小绿化林,所以一年四季都是青黄交替的冒着绿芽。小九曾在那棵不知道是被风吹歪了还是自个儿长歪了的松树下挖到颗漂亮的琥珀,那如泪珠一样的松脂里裹着两只倒霉的蚂蚁。这琥珀在阳光的照耀下会闪动出棕褐色的光芒,珍珍也露出半丝惊艳,她不好意思跟小九开口,她一眼就看上了这颗琥珀。到了生日,小九神秘的把一个信封袋递给她,珍珍拆开一看,那琥珀被拴了根细细的红绳,正好可以挂脖子里。她抱着珍珍的脖子又跳又笑,小九呆呆的看着那笑也跟着笑了。因为得到这件礼物的缘故,珍珍开心的好几天没睡好,如获重宝般把琥珀坠子颠来倒去的看了几百遍。
  
  小学五年的时间,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有时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周末,珍珍会拖着小九跑去看两块五一场的电影,两个人带着汽水,带着水果买上两块五的一张周末学生优惠票,可以在电影院里消磨掉三个多小时。后来李珍珍回想起跟小九的一切时才发现最初的她们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无邪。临近毕业考,她们开始进入忙碌的复习迎考阶段,周末她们不能再一起去看两块五一场的电影,她们并排坐在图书馆里,小九把所有的古文习题抄写了两份一份自己,一份是珍珍的。珍珍把数学几何代数的定律抄了厚厚的一打纸,用复写纸一式两份。这对两小无猜的小妮子每天同进同出的让人误以为谁家那么好福气生了这么对乖巧的孩子。
  
  毕业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珍珍兴奋的跑出考场,她急切的想要告诉小九所有的题目都对答如流,写的很通畅。凌小九早在二十分钟前就离开了考场,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门外的大树下,太阳把她的影子晒得焦黄而奄奄一息。小九……珍珍没有喊出声,因为在某个瞬间,珍珍看到了小九一直隐忍着的寂寞与哀伤。那是种很忧郁的神情,根本不是一个才十多岁孩子应有的表情,那种从骨子里丝丝点点渗透出来的忧郁冰凉的像一泓彻骨的湖水,多看几眼的话她也会被淹没。小九,珍珍伸出胳膊圈住了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她,小九回过神对着珍珍露出个笑来,珍珍觉得心里一软,倔强而固执的小九,让人又怜又爱的小九。
  
  我们会不会进不了同一个学校?小九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晃得很高很高,就好像是一直展翅欲飞的蝶,挣脱了一切的束缚,要冲破捆绑它的牢笼,飞向它所渴望的世界。小九……珍珍终于能够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小九反常,她跟自己想到同一个问题了。其实以她们两的成绩一起考入区重点学校一点都没有问题,只是据一些内幕消息,区重点的一些入线考生也会被踢出局,因为某些人在为了让自己的子女进入一流中学不择手段的用金钱贿赂了校长。所以小九再三考虑下选择了排名第二的第三中学,而珍珍的第一志愿是第一中学,第二志愿也是第一中学,只有第三志愿才是第三中学。
  
  “珍珍,我们不会分开吧,”小九从半空中冲着兀自发愣的珍珍喊了一声,她的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亮银色的光芒,像极了珍珍在一部片子里看到的野生的狐,一只害怕孤独渴望温暖又畏惧被遗弃的野兽。“不会,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就像你送我的琥珀坠子一样,我们不会分开的。”珍珍坚定的说,是的,她只是没有告诉小九,在交志愿表的时候,她早就把第一第二志愿都改成了第三中学,想的就是让小九惊喜……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呢。小九停下了秋千,双目直视珍珍,她柔和的握住她的手,你那么冷,如果我不温暖你还有谁来温暖你?
  

作者签名:
干涸的桃花香艳成无数尸骸,妖艳的殇逝凌乱着我久远的记忆,那一夜,血如霁花,盛开的缭绕而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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