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鬼
 
 
妖娆洛神  2007-02-10 20:36   收藏:0 回复:2 点击:4566          

   与我一起走吧,天上人间,不论是洪荒还是盛世,我们都在一起相守相爱可好?
  
  栖身在那幅古画里的幽魂,站立在广阔桃林里隐约飘缈的身影,看似不记得从前的婔璱,她果真是当年的南宫婔璱?
  傅流觞每每试探性的询问总被婔璱的“是吗”作结,最后一狠心下,直接打碎了她的神骨,用邪术毁了她一身的清灵禁锢在他的流云殿内,若是不能得之,宁愿不择手段毁之。
  前世情,今世的劫难,到底是什么?
  傅流觞与南宫婔璱的纠葛难道是命里注定?
  
  “花要凋谢了……”婔璱折下枝头一支开的最盛的桃花,玉指怜惜的触摸着那些柔软的花瓣,动作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小心,仿佛稍不留意就会惊碎桃花的春梦。
  “婔璱,有时我真希望我是你掌中的花,你对它们温柔胜似对我百倍。”他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的嫉恨。
  幽幽一叹,“你还嫌我不够爱你,”她抬起头,一双银白色的瞳孔里印着无限的柔情与苦涩,“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你看不到,你看不到,因为你心里眼里看到的永远不是我……”垂下手,那支花坠落在地面,碎了……
  傅流觞怔怔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模糊在花海里,久久不能开口……
  
  始
  
  洛阳 林家
  
  这天恰是三月桃花会,满城的桃花不知何时盛开如雪,浅色白色粉色绛色的华丽的绽放于枝头,开的前所未有的灿烂绚丽。唯独林家后院那片桃林却是枝头萧瑟,老夫人不禁长吁短叹起来,这桃林原是林家祖上偶遇一化外高人,说林家几代后必有仙缘,临别时赠了一枝桃木,回到家中,林员外也不过是随心的在后院里那么一插,一年后竟自成了一片桃林,奇特的是这桃树一年四季不开花。老太爷临终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小心照料那些桃花,可传到他们已是第四代,仍未有人见过这桃林开花的……
  
  不少文人骚客都赶至落梅轩去吟诗作对参加每年一度的桃花诗友会去了,太太小姐们则是穿着花团锦簇的盛装,在家丁丫鬟的陪同下游灯会,逛桃园。小贩们眉开眼笑的卖着纸扎的灯笼,画着桃花的纸扇或是绸缎的伞,也有人在卖桃花酿造的酒,或是胭脂水粉……
  
  陪母亲一起出来游玩的林子楚,被揽月楼墙拐角处一卖字画的老人悬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
  那是张卷轴,装裱的很精致,长长的画卷上,描绘着一片盛开的灿烂如雪的桃花,从笔墨的痕迹来看,这画已经有些年月了,纸张微微有些泛黄,这合该是幅非常普通的画,可是他就是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但觉满纸桃花开的芬芳娇媚,若隐若现的香甜从纸上飘来,真是奇画。
  
  “这画怎么卖?”他很好奇是怎样的人绘就了这样的画,那老者颤微微的抬起瞌睡了的头,“看公子是个行家,这幅画陪伴了老朽几十载却不能窥其全貌,公子看上这画也算是有缘,三十两纹银卖了。”林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我说老人家,你可是想要讹诈?这么一幅桃花卷轴即非名家真迹又非达官手迹,怎得要那么多银两?”老者根本都没看过林老夫人一眼,只是愣愣的看着林子楚,“我买下了。”子楚的豪气让林老夫人差点岔气了。
  
  看着林家大少如获珍宝的抱着那卷画轴,老者如沟壑的脸皮开始变化了,逐渐的柔和起来,眨眼间的功夫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儿郎,他白如美玉的脸上浮现出种种神情,最多的是无限的眷恋与不舍,“婔璱,我能为你做到的只有这些,或许离开了流觞,在人世间你才能不再悲伤……”浓浓的叹息里化不开的万古情愁,花,飞了,风轻轻扬起的时候,洛阳宛如下起了一场春雪。
  
  **********
  
  “少爷,夜深了,该歇息了。”丫鬟小翠从厨房里端来一碗莲子羹,轻轻的放在书桌上,“少爷快趁热喝,早些安睡,不然老夫人又要担心了。”她抿了抿小嘴,一个酒窝浮现在左颊,显得活泼可爱。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巡更的老李子的竹梆子声清晰的透过黑夜传来。
  
  子楚在书桌前伸了个懒腰,接过莲子羹,“古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倒是一点不假,这书看着看着竟能入了迷忘了时辰,小翠也累了吧,累了就下去歇息着,”小翠莞尔一笑,“少爷又说胡话了,你都没安睡,奴婢怎么能睡呢?”她将烛台端的近些,好让子楚能再看会书。
  
  “这怎么成,算了你这丫头就是机灵,我睡去了。”起身,向内屋走去,“怎么少爷不回房睡呢?”小翠跟在后头,把烛火端了进去,黑压压的屋子顿时添了几分暖色,明亮了起来。“这边睡眠也无不可,何况可以闻着满屋的笔墨书香气,一定可以好梦。”小翠不由得噗嗤一笑,“快睡吧,我的好少爷。”少爷可真够呆头呆脑的,不过对下人却是友善。
  
  一日苦读,着实有些累了,刚沾到枕头眼皮子开始沉重起来。
  
  小翠见少爷睡去了,也就吹熄了灯火,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了。
  
  浅淡的月光柔和的照入书苑,屋里便裹了层银装。
  
  西墙上,挂着一幅画。
  
  满枝丫的桃花,如雪盛开,浅色,粉色,白色,妖妖娆娆的开了一大片。
  
  不堪重负的虬根,冷冽的磐石,华丽怒开的桃花。
  
  还有……
  
  子楚觉得鼻端处有一股香甜的不能化开的芬芳,那种香甜竟有些熟捻。
  
  他睁开眼,书苑还是书苑,如往常并无异样,但那香甜却是真实的。
  
  怎会这般的香?莫非后院的桃林都开了不成?子楚仅是好奇,推开窗户放眼望去。月辉如冰,冷冽清亮,而本该是枝头萧条的桃林竟然灿烂的开出大片的桃花来,粉色的白色浅色的桃色的,重瓣的,五瓣的,一起纷纷娆娆的开的艳丽……
  
  子楚的嘴张的老大半天不能合上,他看到桃林里有抹乳白色的影子,时而透明,时而乳白,他是那么的娇小纤细,瘦弱的仿佛一用劲便会夭折,长长的发直直的垂到地面。子楚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望去,那影子似的人真的是存在。
  
  “桃花……开了……”声音很淡很淡,缥缈的很。
  
  “你是人是鬼?”子楚略微有些惊慌,虽说世间真有鬼魅之说,可是亲眼所见的屈指可数,因此他总以为聊斋之流不过是笔者闲暇之余写来做消遣之物,可眼前的这影子……
  
  他似乎根本没能觉察到有人在与他说话,仍自站立在桃林花海里沉迷……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是人是鬼?”刚想要扬声喊人,却发现自个儿的声音只能自己听见。除了偶尔几声犬吠,或是落寞的梆子声,整个林家乃至洛阳都是静悄悄的……
  
   “桃花浅深处……似……似……”影子渐渐变成了乳白色,他在那边断断续续的念着。
  
  “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子楚不自觉地接了下去,“这是元稹的桃花,你也喜欢?”话问出口才觉自己有些痴呆,怎么竟与这人鬼不知的影子攀谈起来。
  
  一
  “对,应该是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他缓慢的扬起手,折下身边的一枝桃花,粉艳艳的桃花在那透明乳白的手掌间越发显得妖媚起来,颜色也越来越深,竟尔开出一枝血红的妍丽来,血红色的桃花,多么不祥的颜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华丽的美艳里怎的透着彻骨的凄楚?“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独自在我林家后院中?”子楚大了胆子推开书苑大门,走近些桃林却不敢靠的太近。
  
  “我是谁……是啊,我是谁啊……”他陷入苦思中,不断的重复着,“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子楚不禁愕然,“你怎么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吗?”
  
  “我是谁啊……我是谁……”他的声音里添了几许悲楚,听得子楚不觉也心碎了,世间竟有人可怜如斯,连自个儿的名姓都忘了,若非是天生愚钝便是有过伤心往事的人。“不知道也不打紧,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掌间的花冷不防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猩红,“我记起来了……我是……我是婔……”
  
  “菲?妃?”子楚不知是哪个飞字。他摇摇头,捡起方才坠落在地的桃枝,一笔一划的在泥地上写下一个婔字来。“你叫婔?好名字,此乃上古神女之名讳……”
  
  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着,“我是婔……我是婔……”生怕忘记似了。
  
  子楚不忍他又这般模样,不禁呼了声,“婔,我是子楚,林子楚。”听得有人唤自己的名,他似惊醒了般,迟缓的转过身来……
  
  * **********
  
  “少爷,醒来,少爷醒来,”子楚抬起睡意朦胧的眼,见是小翠便又垂下头继续睡去。
  
  小翠可是有些发急了,昨日还是临走前少爷还是好好的睡在书苑里的,怎么今个儿早上便横躺在后院里了呢?若是着了凉受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
  
  “我说少爷你快醒醒啊,就算是要睡也别睡在后院里啊,你若是着了凉,老夫人不责罚奴婢才怪呢。”推了推少爷的身子,少爷就像个没事的人似的靠着廊柱合着眼,“急死人了,真是的,”她一跺脚,一转身喊家丁去了,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将少爷扶回屋的。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他轻柔的嗓音细细的念着这首诗,子楚知此诗对他而言定然是意义重大,否则他断然不会反复吟诵。风起了,摇落满枝丫的花瓣,他的身形在月光下更显清晰,“碎了……,碎了……”子楚正待要问是什么碎了的时候,一阵针扎的疼痛把他给唤醒了。“好了,好了,少爷会动了,少爷会动了,”小翠看到少爷微微抽动的手,高兴的叫着。
  
  “令公子已无大碍,再吃个几贴汤药,便可痊愈,”那是谁的声音?子楚睁开眼,满屋子的人,娘亲老泪纵横的守在床边,丫鬟小雨拿着帕子为老夫人擦着,“子楚,我的儿啊,你可把为娘吓坏了,”子楚困惑不解的看着众人,“我这是怎么了?我可好好的呀,娘亲,你别哭啊。”
  
  “这都得怨小翠那丫头不好,怎么就没把你服侍好,竟让你在后院里睡着了,大夫说了,你是邪风入体,还好没闹出什么更大的病来,”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个劲的盯着小翠看,小翠的脸白白的,眼角依稀有着泪痕,“娘,你错怪了小翠了,是孩儿自个儿不好,半夜见后院桃林花开,忍不住踏月赏花了,想必是累坏了也就没回屋睡在后院了。”
  
  子楚的话刚落,老夫人的泪流的更厉害了,“大夫啊,你快瞧瞧我儿是又怎么了?”子楚但觉哭笑不得,不知娘到底怎么了。“是啊,大夫我们少爷可是好人呐,你可要把少爷医好啊,”小翠也在那头暗自垂泪,其他的奴仆皆是一幅怜悯的神色看着他。
  
  这都是怎么了?自己哪里不同了吗?怎么都是这般的眼神?子楚百思不得其解。“令公子真的已无大碍,勿须多看了。”德济堂的李岚大夫横竖可以算是洛阳的名医,他的话该是不会错。“可,可我儿在说胡话啊,大夫,”李岚捋了捋三寸白须,走近床口,翻了翻他眼皮,掐住他两颊观其舌苔,又摸了摸脉象,“恕老朽无能,令公子真的是豪无大碍,若是林夫人仍不能相信的话,不如另请高就吧。”说罢,老大夫一挥袖,气鼓鼓的背着药箱离去了。“谁说我病了,我可好着呢,娘,我没病啊。”子楚从床上下来,就单衣在林老夫人面前蹦跳了几下,“看,孩儿好的很,娘亲勿须担忧了。”
  
  林老夫人看看爱儿,脸色红润除了略呈疲倦之色外的确无异样,可方才……
  
  “娘,你快随我来,后院的桃林开花了,昨夜开的好不灿烂,真可谓桃花灼灼有光辉,无数成蹊点更飞。”子楚拉过娘的手,却拉不动丝毫,他转过头,但见老夫人眼眶红润,泪水盈盈,担忧之情显露于神色间,“我的儿啊,为娘的心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老夫人放声嚎哭起来,紧紧的抱着子楚的头……
  
  究竟是谁病了……
  
  “夫人,夫人你别伤心啊,赶紧把老爷叫回来吧,少爷都病的糊涂了。”小翠出了个声,林老夫人这才醒转过来,“来人呐,快书信一封给老爷送去,就说,就说少爷是不成了……”说罢,又是嚎哭起来。
  
  “小翠,我可是说错了什么了吗?”他抬起头望着粉面有泪的丫鬟,“少爷,我的好少爷,怎么就一个晚上你就病成了这样了呢?”“我真的没有病,为何你们都不信我?”子楚拉过小翠的手,疾步走至后院桃林,用手那么一指,“你看,我昨天就是在这看桃……”何来桃花?桃林的枝丫依旧是空旷寂寞,“这怎么可能?昨夜我明明看到了满院桃花绚烂盛开,怎得如此一番残败凋零的景致?”小翠的心隐隐在作痛,少爷这回看来是病入膏肓了,整个洛阳的人都知晓林家后院的桃林永远不会开花……
  
  “花呢?你们把满院的桃花弄去哪儿了?婔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突然,一阵血气翻涌上来,他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余下满屋焦急的人……
  
  

作者签名:
干涸的桃花香艳成无数尸骸,妖艳的殇逝凌乱着我久远的记忆,那一夜,血如霁花,盛开的缭绕而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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