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出真性情
 
 
海魂  2007-05-20 17:23   收藏:2 回复:16 点击:7057          

   有朋友发来短信说,最近阅读了文言文,觉得文言文太优美了,恢复文言文才好。那几个提倡白话文的人太不应该了。
  我回复,这是历史潮流。就凭他们几个人,怎么能推翻文言文而推动白话文的发展呢?其实,白话文的发展潮流早在明清就已经开始,到了传教士用白话翻译圣经,已经是革命的前夕,五四运动正好揭开了革命的序幕。历史潮流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在当时,也有不少顽固派力保文言文,不是失败了?后来也有十教授联名要复辟文言文,也不是螳螂一臂?
  任何艺术形式都不可能保持永久的生命和活力。每种新的艺术形式的诞生,都是人们玩出来的。等到玩到有其理论的出现,它就开始萎缩、灭亡。严厉点说,艺术理论是艺术的桎梏,甚至是杀手。
  每个艺术大师的出现,正是他们摆脱了前人的桎梏,独树一帜。
  艺术是从劳动中来。到了工余,人们欢聚在一起玩乐,把劳动号子玩出来,就成了诗歌和歌曲;把劳动动作按旋律玩起来,就成了舞蹈;把看见的景象画出来,就成了美术。后来,文人把诗歌写得更规范和更高雅,便有了《诗经》。但诗成了神圣的经,就不好玩了,要按照一定的格式来创作,这就束缚了人们的思想,打击了人们的性情,历史终于进入了楚辞、汉赋、乐府。新的艺术形式原本是没什么拘束和理论的,当有人用理论来规范它时,它就开始走向没落而被别的艺术形式取代。
  如诗,到了唐代,发展成了近体诗,走到了历史的巅峰,格律诗走红,受人崇拜,纳入了科举考试的内容。写诗,已经不好玩了,而是一种任务,学习的任务,政治的任务。诗人们受不了,业余时间就跑去酒吧填不受约束的长短句,叫歌女演唱。因长短句不登大雅之堂,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都可以创造一个新牌子,也可以增减里面的字数,从一牌多体就可看出,人们就这样无拘无束地把词玩出了性情。词,终于被人接受,并超越了唐诗。譬如李白,诗已写到登峰造极,为何还要去填写“下三烂”的词,就是因为他觉得诗已经玩不出什么真性情,唯词可以聊佐诗余。
  “词是诗余”这是宋人对词体共同的基本认知,所谓“播弄风月,陶写性情,词婉于诗。盖声出莺吭燕舌间,稍近乎情可也。”北宋文坛领袖、诗文革新的主将欧阳修也是认同的,他说:“因翻旧阕之辞,写以新声之调,敢陈薄伎,聊佐清欢”。陈师道对苏轼“以诗为词,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的评价,正是基于诗词在意境题材方面的差异而言的,也是基于对“词是诗余”的认同而言的。
  到了宋朝,词终于成为文学的老大。老大要有老大的样子,西装革履、马褂长袍,容不得半点马虎,要板起脸,不苟言笑,生生地把性情扼杀了。诗人们对词敬而远之,偷偷跑去剧院填曲取乐。曲子是属于庸俗的艺术,正好适合这帮表面道貌岸然而内心需要玩乐的性情中人,文人们放下架子和戏子同台竞唱,不小心竟把曲子唱成了元朝的大哥大。这时候,又有无聊的文人为曲披红挂绿供奉起来,人们对曲也不敢玩弄了,便玩起了笔记文学。
  从艺术的发展历程看,往往是那些不经意的游戏最具性情。别说文学,连舞蹈也是这样,现在不少流行的舞蹈正是通过嬉皮士发展起来的。只要有性情的东西,最能接近读者,而貌似权威趾高气扬动不动就对读者颐指气使的文字,却最招人反感。以其呕心沥血去写那些令人反胃的文字,毋宁嬉皮笑脸地玩弄真性情的东西,把艺术还给自然和快乐。(含标点1200字)
  2006年3月1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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