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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青衫 2007-07-24 20:16 收藏:0 回复:7 点击:5280
三更三鼓，玄引坞，栖云苑谢池亭。无灯无烛，夜色和着月色无声地倾泻而下，勾出亭中一个停杯冥思的身影来。 十多年中，玄引坞的童仆都已习惯环主如此的样子。每当飞战在谢池亭深夜饮酒的时候，他们都会依着主母简轻衣的嘱咐，悄悄地关了苑门，只留环主一人在里面。 四周阒无人迹，杯中是琥珀色的陈酿，淡香幽然。这本不是男儿的酒。 “与君饮此壮行酒，男儿当带霜月钩。破国一战枭敌酋，收取河山五十州。”何其勇烈豪壮的声音啊！二十年前，十万离国男儿，就是唱着自己这首锵然的歌，执兵戈殒命于异邦的。然而，覆国裂土如何？山河易主如何？斗转星移又如何呢？ 飞战哂然而笑，那真是豪情奔涌的年华啊。此时想来，竟恍然不是自己做出的。是呵，曾经威震离墟，叱咤炎洲的将军飞战，而今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夜里念曾经事，摇杯中酒，怆然饮下而已。幸好，这一切终于要走到最后了。 飞战抬目，望壁间刀，刀未缺，依旧黑沉沉地悬在墙上。东方夜色如漆，昭明起，复落，直坠而下。曳出了一道经天的流光，终于燃尽。璧辰早已陨落，人世悲苦，复有何恋？飞战起，昂首，饮最后一杯酒。 顷刻，霜落，似从漫空裹卷而来一样，瞬时将亭外涂得一片惨银。飞战起身，回身向壁。壁上的玄引刀无因而动，似血褐色的炼蛇，掠飞而起落到他的掌中。 弧形的刀身，深深地曲入夜色，与黑暗融成一体。飞战握刀，拔刀。左手四指缓缓摩过刀锋，叹息。对着黑暗中的某处淡然道：“来吧，袁影。这一战，我已让你等了太久了，而我，其实也等了好久了。只是，这样的岁月，你我恐怕都已是无力再蹉跎下去了。所以，今天，我们不是为做什么了断，而是觅归途。无论是谁，无论悲喜，可以归去，总都是好的。”他说完，看了手中刀一眼，苍老的瞳露出疏然的笑意，目光升腾如离魂，渐隐入夜气中。 随着飞战的话音，黑暗中一线光华跃出，轻灵如蛇，噬向飞战的咽喉。“噗”地一声，是兵器入肉的钝响，那道光华准确地刺入飞战的咽喉。与此同时，飞战的右手微动，乌光盘绕而出，一闪即回。接着，他的身躯就随刺客撤回的枪尖扑倒在地上。对于这次谋刺，他竟好似很欢喜一样，丝毫没做拒抵。 厅外的花丛簌簌摇动，一个略略佝偻的高大身影从里面站了起来，他似乎也没想到这次的袭杀居然会成功。呆立了一阵，突然觉得额头部位微凉了一下，面上紧贴着的青铜面具，瞬间竟碎成了二十四块，叮叮当当落在碎石小径上。露出一张花白胡子的清癯面容来。那人一惊后退，失神般盯着地上的青铜碎片，神色大变。 他的长枪一击而还，只枪尖略沾了些血迹，鳞鳞斑斑如一条青蟒卧在他掌心。此时若有当年参加过离墟之战的人在，立时便会惊呼——“青鳞”。这柄长枪，在二十年前，是威震整个炎州大陆的神兵之一。而它的持有者袁影乃是离国最精锐的军队“豹斑骑”的副统领。 愣了半晌，袁影弯腰，缓缓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弧形短刀，刀已安然息于鞘中，似乎如从未拔出过一样。袁影握枪四顾，眼中露出释然的微笑，低声道：“玄引啊玄引，虽然你的主人手下留情，但终于还是你杀了我。”突然一低头，掌中那黑色的短刀，如受惊一般，倏地连鞘立起，嘶地轻响已从他的咽喉突入后脑锐出，鲜血把乌沉沉的鞘身染出妖异的紫黑色。 黎明前，一个刺客，一个饮者，在说完这世上最后一句话，饮下最后一杯酒之后，鲜血融混在一起，渗进花园的土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他们曾听墟朝大将奚远站在触星楼的大火中说过的，我们都终将归于尘埃。 此帖为华彩复仇，杀远去的背影==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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