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接龙]琉璃锁之十八——何如当初不相识
且看浮云
2007-09-30 20:08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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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红木镌刻,精雕细镂的花纹装饰的门脸,雅致的名字,在午夜静谧的酒吧街上,如秀女般温婉恬淡。
当这个明显带着江南水乡韵味的名字再次映入眼帘时,林翼翔心里还是有些微的疼痛,他停住脚步,沉吟片刻,终于走了过去。覃淑雅离走的前一夜,是约林翼翔在苏荷度过的。那是苏荷新开张不久。
很久没有去过那里,是刻意地回避。他总是从它旁边匆匆而过,不肯将目光投过去哪怕一点点,因为这里的记忆,都牵扯到覃淑雅,那个让他一直无法从挫败中完全抬头的女人,她带走了他的关怀,信任,还有…爱情。
曾思瀚一副了然的神情,拍拍林翼翔的肩,林翼翔苦笑一下,脚步不停,向邻近一家叫“木森林”的酒吧走去。就在一小时之前来这里的路上,维克多打电话来,说要带朋友一起来,有要事谈,地点在“木森林”。
进得门去,杨柯叹道:“这哪里象酒吧,分明是一间茶室。”顿一顿,他耸耸肩,说:“不知道维克多搞什么鬼,他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约我们。”
酒吧的装潢全木质结构,几处盆栽摆放得恰到好处,正中一圈小小的水池,里面有一两丛半开的睡莲,好象从酒吧开业伊始,就一直在那里等待盛开,屋梁上悬挂的几盏木质灯笼使酒吧内的气氛显得安详舒适,这里没有寻常酒吧的嘈杂,背景音乐舒缓地盘旋在酒吧屋顶刻意制造出的袒露,竟是恩雅的《雨过天晴》。有一丝不相宜在空中流淌,林翼翔稍有不安地环视了一圈。
“下次带敏颜来,她可能会喜欢这里。”曾思瀚靠墙坐在一把木质框架的布艺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说:“这里还算安静”。
敏颜?林翼翔心中一动,是的,那是个安静的女子,但她不应该完全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气氛有太多不和谐的细节。瞬间之内,林翼翔还不能确定。
“翼翔…翼翔…”杨柯推推他,“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问你喝什么?”
林翼翔这才注意到立在一边的服务生,正耐心地等待着答复。
“日出吧。”他随口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点“日出”,大概这个名字让他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畅快吧,而一直以来,他只是喜欢在常去的酒吧点一杯短饮,名字叫“细流”。
不是吗?细水长流的人生才是最舒适最持久的人生,可是世间男女,有几个甘于细流的平淡?他们巴不得人生有海洋波涛汹涌般的壮烈和激情,互相围困、阻拦、冲刺,最终精疲力竭,落得伤痕累累,只好愤而放手。
“日出”被送上来,林翼翔细看,只觉颜色非常美丽,浅橙到鲜橙,颜色递进,恍如日光将升未升的刹那,入口初甜酸微苦,让人精神不觉一振。
“翼翔”,曾思瀚的目光在流动的光影中柔和深邃,他将身子倾过来,对林翼翔认真地说:“谢谢你!”他的表情如此严肃,林翼翔一时有些莫名其妙,问他:“谢我什么?”
“谢一直以来你的帮忙,没有你,我这段日子没办法挺过来。”
林翼翔笑了,摆摆手:“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 杨柯冲他二人举举杯,“你们是值得羡慕的好兄弟,敬你们。”他啜了一口酒,笑着说:“还有我哦,我们是铁三角,彼此合作愉快!”
三人碰杯,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欧……你们三个来早啦!”一个热情的声音由远而近,带着生硬地咬文嚼字:“真是迫不及待啊…”
不用转身,三个人就知道是李小乐维克多到了,这家伙仗着中文还算流利,老是卖弄些辞不达意的成语,一开口就闹出些语病来,惹人发笑,还带着点孩子般的天真和淘气。
他大咧咧地走过来,和思瀚并肩坐在沙发上,高兴地说:“没想到酒吧街上居然有这么好的地方,很适合我这种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的老外,以后要常来才是,不是中国有句老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吗?…”
“打住..打住…”杨柯夸张地做个手势,示意维克多不要再往下说了。“真是服了你,我们中国的那些老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要是这里的老板听见你这番贼高论,估计今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维克多瞪着眼睛,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滑稽样子,几个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维克多顾不上跟杨柯调侃,望着林翼翔,郑重的问:“林,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约你来这里吗?”
林翼翔脸上的笑还没有止住,随口问他:“为什么啊?”
“因为有一个人要见你。”
“哦?谁啊?”林翼翔不以为意,他们几个人常常聚会,彼此介绍圈内的朋友认识,互相照顾生意,林翼翔想,这个维克多还真是够热心肠,又有什么好介绍了。
“是我的大学同学,你的一位老朋友。她一会到。”
林翼翔顺着他的话音,眼睛瞟向大厅门口,一个女人正好走了进来,卷发披肩,一袭宝蓝长裙衬得肌肤胜雪。他一时辨认不出,这熟悉的身影是谁。直到维克多起身招示意:“覃,这里,淑雅,这里”女人淡然一笑,往林翼翔这边走来。
是她?林翼翔望着她,有片刻的恍惚,他的思绪回到一年或者更久以前,那时,覃淑雅这个名字还和他的生命息息相关,他总是沉醉在她的微笑里不能自拔,她俏丽的瓜子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曾被他认为是幸福的源泉。她微笑着向他走来,就好像他们相识之初,她笑着从学校林荫的岔道上跑过来撞到她的车上,他们被宿命连接在一起,林翼翔牵着她的手,真心希望上苍能够让他们相守一辈子。如今她缓缓走来,林翼翔的心在这一刻开始疼痛,他多么希望他们不曾相识,不曾开始,那么,她的迎面走来和转身而去都和他毫无关系。
他低下头,慢慢把玩手上的长颈杯,他知道每个人都在注意他的反应,他不想失态,尤其不想让覃淑雅看出自己的软弱。
“翼翔……” 语气是迟疑的,探究的,带着一点点低声下气:“你……还好吗?”
空气凝固了,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平息静气,望向林翼翔。
林翼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头淡淡地道:“真是好久不见了,还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面了。”
听到这话,覃淑雅的脸瞬间笼上一层红晕,她的嘴唇哆嗦着,强自挤出一点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她艰难的看着林翼翔,又小声喊道:“翼翔……”
“覃小姐,你大概忘记了,我姓林,请用全称,还有就是,如果你不急着回新西兰,我想我们有些问题需要解决,三天之内你会接到我的律师函,再就是…”林翼翔盯着覃淑雅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和你再见面。”
他站起身,说了声:“各位失陪”,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覃淑雅仿佛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刮殆尽,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再没有勇气抬头看林翼翔。
“林……林……”维克多在后面喊他,“你们需要谈谈,这很重要……淑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翼翔没有回头,他快步走出去,觉得心中憋闷的快要爆炸了。
她居然还来找他,她居然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堂皇地出现在他眼前,她当他是什么?没有知觉的木头?没有血性的窝囊废?她卷钱财事小,欺骗他的感情事大,就该远远躲着庆幸没有被他找着清算,居然还敢释释然走到他面前来喊他的名字,问他好不好?他好吗?他当然好,没有她覃淑雅,他仍然是成功的林翼翔,仍然是有血有肉有悲有喜轻松活着的林翼翔。
坐在车上,他点燃一支烟吸完,又立刻点燃一支狠狠吸一口,这是一年前养成的习惯,覃淑雅走后,他觉得烟草带来的轻微麻痹可以缓解内心无处不在的痛苦,于是有了烟瘾。
曾思瀚进来,坐在他的旁边,也抽出一支烟,点燃。
长长的烟圈吐出,思瀚叹口气,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林翼翔愕然扭头,望着卡。
“这是覃淑雅给你的,四百万。她说当初带着钱走,实在是迫不得已。曾思瀚停顿一会儿又说,她初恋的那个家伙说生意失败,脱不了身要自尽了去,她不能见死不救……只是,后来发现是个骗局,幸好留了心眼,这笔款子才没有被全部卷跑……”
林翼翔靠在车座上,闭上眼。
“她说还有一百万,会想办法还你,如果你一定要起诉她,她也认了…”
起诉?林翼翔睁开眼,刚才确实说过律师函,但是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起诉覃淑雅,当初她携款出走以后,林翼翔心中其实都还带着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当她回来时,还是会原谅她,因此当父亲盛怒着要报警时,都被他坚决制止了。
“翼翔……”曾思瀚将卡放在他手上,劝道:“她够惨,早已经知错了,知道她追回这笔款吃多少苦吗?”
“一句知错就能揭过不提吗?我们爱了三年,抵不上她初恋的一句话?她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林翼翔几乎是大吼出声,一行清泪顺腮而下。从覃淑雅离开至今,他从来没有在人前流露过一点点情绪,可是今天看见她出现,他悲哀的发现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有种就走啊,为什么要回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回来?难道我林翼翔爱过的女人,就不过如此而已?”
思瀚拍拍他的背,没有说话,他知道语言在这个时候苍白无力。
夜已深,远处,城市的霓虹仍然不知疲倦地闪烁,一条黑暗的巷道里,有点点烟火一明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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