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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浮云 2007-09-30 20:10 收藏:0 回复:2 点击:5467
这几天林翼翔食不甘味，寝不安神。 焦燥的情绪如燎原之火，势不可挡，周围的人觉得生生要被他烤焦了。 啪….林翼翔将一撂文件扔在桌子上，盛怒：“这是什么？啊？我要的是市场调研报告，你拿的是什么？新书市场分析走势？你还有没有一点记性？啊？…”秘书王欣吓得一激灵，嗫嚅着说：“两个文件都在里面，都是您昨天亲自吩咐我准备的…” 林翼翔不耐烦的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果然都在，他颓然坐在软椅上，对王欣挥了挥手，王欣如遇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宽阔的办公室内宁静冷清，只能听见门侧硕大的鱼缸内增氧机咝咝的运转声，里面的热带鱼五颜六色，欢快的游弋着，无暇顾及自己主人的情绪。林翼翔抬头望向窗外，天空晴朗，浮云万里，有鸽群在自由飞翔，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陷入沉思。 这是怎么啦？这么不理智？为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在员工面前全然不顾及形象？这愤怒的源头是什么？他站起身，来回走动，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墙壁，可以看见职员们匆匆瞥过来探寻的目光，有几个人在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焦虑的味道….他们一定是在想平素温文尔雅的老板怎么突然这样暴燥…林翼翔苦笑，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因为那个银行卡，更因为那个自己曾经认真爱了三年的女人——覃淑雅。 手机响起，林翼翔看显示，居然是庄敏颜，他急急接听，好象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了一根浮木，他太需要逃离这种焦燥的状态了。 “喂…是翼翔吗？”庄敏颜淡淡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为这个倦怠的秋日下午增加了些许活力，“今天辉辉回来了，他吵着要见你…”庄敏颜似乎不能确定林翼翔的态度，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还没有等林翼翔回答，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欢呼：“大鸟叔叔…大鸟叔叔…我是辉辉…我想你啦….” 听到这稚嫩的童音，林翼翔的心突然吹进了一缕春风，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赶紧答道：“辉辉…叔叔马上来看你，你在家里吗？” “大鸟叔叔…我和妈妈在楼下呢…哗…好红好红的枫叶，真好看啊…” “叔叔马上来…辉辉等着啊…”林翼翔脸上不知不觉布满了笑意，他放下手机，略作收拾，便要出去。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充满了迟疑和不安，林翼翔说了声：“进来…”王欣推门进来，站在门口，轻声说：“林总，下午四点您要主持一个新书推广策划会，时间马上就到了…” “哦…”林翼翔皱眉想了想，说：“我有事要出去，这个会就不开了，明天你做个记录给我就行了….” “好的，我去通知他们您不去了。”王欣转身要走，林翼翔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王欣，王欣站住，问：“林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翼翔笑了笑，对王欣诚恳的说：“刚才我情绪不好，太冲动，向你道歉。”王欣愕然望着他，他笑着挥挥手，匆匆出了办公室，往电梯方向奔去。 又是深秋，霜叶红于二月花，庄敏颜带着辉辉站在林氏大厦的楼下，对着一片火红的枫林出神。辉辉非常高兴，来回跑着，捡拾掉在地上的枫叶，不停的拿给敏颜看，敏颜对他报以微笑。 还是四年前吧，刚刚遇见林翼翔的时候，他风度翩翩，带着令人沉醉的书卷气，当他在漫天飞舞的枫叶中走向她的时候，她有略微的恍惚，她觉得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笑容能象他的这样暖意融融，枫林在他的背后褪色，消散，只有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流动，于庄敏颜的记忆深处迎风招展成一棵荱草，纤细脆弱但是无时不在。这种感觉敏颜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一个经历过失败婚姻的女人，已经不会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即使它真的发生在眼前，她也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后条件反射般的迅速逃开。可是她不能否认这种心动，林翼翔是潺潺溪水，通过生活的细枝末节慢慢渗透进庄敏颜的心田，那里是一片荒芜干裂的盐碱地，早已在岁月中寸草不生。而曾思瀚是一棵树，为她遮风挡雨，抵御侵扰，却和她一起干涸着，等待着，希望婚姻本身就是一池可供灌溉的清泉，他们小心谨慎却又彼此观望，在携手前进中相顾失措，惶惶不安，尤其是思瀚错综复杂的家族背景，庄敏颜不堪回首的初次婚姻，都成为漂浮在他们生活中的一片阴影，看不见摸不着，却驱之不散，每念及此，敏颜就有想要逃离的冲动，现实的层层障碍使她和思瀚的感情飘摇如风中的落叶，难以预测到它将飞向哪里。而林翼翔的笑脸，就会在这些落叶的背后若隐若现，这一份触动被庄敏颜牢牢的埋在心里，即使和思瀚最激情四溢的时候，都没有削减过半分。 “辉辉…”林翼翔兴奋的声音惊醒了敏颜，她转过身，就看见辉辉扑在林翼翔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庄敏颜走过去，笑着说：“翼翔，本来不该来打扰你，可是辉辉吵得厉害，我没有办法，只好带他过来…” “什么打扰啊？我巴不得被辉辉打扰呢，是不是啊，辉辉？”林翼翔一边说话，一边抱着辉辉，轻轻咯吱他，辉辉乐不可支，笑个不停。 庄敏颜看着他们闹，心中如打翻了调料瓶，五味俱全。她其实是打着辉辉的幌子，想来看看林翼翔，覃淑雅回来的消息，思瀚已经告诉过她，思瀚说：“你们女人的心思实在难懂，我不知道覃淑雅回来除了还钱，是不是还想和翼翔重修旧好，翼翔平素温文的很，却是个宁折不弯的拗脾气，他心中对覃淑雅还有感情，却不能忍受她的背叛，我们男人之间没法说这些，你如果有空，就劝劝他吧，毕竟他也是你的朋友。”他说完这些话后望着庄敏颜，眼神复杂，敏颜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不敢就这个问题和思瀚深谈。她素来淡漠，对别人的感情事更是敬而远之，林翼翔却是一个特例，她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远远关注他，她甚至感激思瀚给她这样的借口，可以堂而皇之接近并且了解林翼翔的内心。 因为答应了辉辉要去吃麦当劳的请求，三人一起上了林翼翔的车，林翼翔将音乐打开，正好是班得瑞的《初雪》，恬静而充满希望，美妙如天籁，庄敏颜闭上眼，静静的听，辉辉靠在妈妈怀里，懂事的一声不吭。 林翼翔慢慢开着车，他从庄敏颜的沉默里隐隐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他了解她，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难道是因为思瀚告诉她了覃淑雅的事？他皱皱眉，但是情绪很快被空灵缥缈的音乐牵引，迷失在黑管和横笛交迭出的深邃的梦幻空间… 他们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定，辉辉已经欢呼着跑进了儿童乐园，和众多的小朋友玩做一团。 “孩子毕竟是孩子…”林翼翔笑着对庄敏颜说：“他哪里是想吃东西，就是惦记着这个玩的地方。” 敏颜看着辉辉追逐跑跳的背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正是下班时间，窗外人流如织，行色匆匆，各奔东西。 林翼翔叹口气，说：“这几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家里和办公室都那么安静，我却烦躁不已，这里这样喧闹，却觉得心里突然降了温。” 庄敏颜的目光收回来，带着理解的表情，淡淡的看着他。她本来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旦面对他，就完全失语，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林翼翔看着敏颜，她今天是宽大的白色休闲装，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带着一点点懒散，这种懒散很快融入空气中，形成了一种冷静恬淡的舒缓氛围…林翼翔喜欢这种氛围，他觉得和敏颜在一起非常舒服，生活的节奏变慢了，压力消失了，倾诉的欲望变得强烈了。 “敏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见她，我才发现我仍然没办法恨她…”林翼翔满脸懊恼，一只手撑住额头，再次深深的叹气。 敏颜没想到林翼翔对覃淑雅的感情如此深，以至于心中涌起了一丝酸酸的醋意，但是平心而论，敏颜是希望他幸福的，当她第一次看见翼翔和淑雅在一起，就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她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甜蜜，也感受了翼翔的挫败和心痛，她不知道翼翔对这段感情还有没有重拾的信心。 “听说淑雅将钱还给了你…”敏颜小心着措辞，她不想触到翼翔的痛楚，导致谈话无法继续。“可见她不是一个贪钱的女子。” “可是她欺骗了我的感情，三年哪…她居然说不要就不要，她当我是什么？”林翼翔的声调不知不觉提高了，敏颜示意他冷静。 “可是她回来了，这说明她始终是爱你的…”敏颜继续劝说下去：“如果可能，不妨给她一个机会…”敏颜很懊恼自己的言不由衷，当初她心中对覃淑雅的背叛也是充满鄙夷和不屑的，她始终希望林翼翔能够忘记覃淑雅，重新活过。 “那么要是你呢…你要是被背叛，被欺骗，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道歉，你就愿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吗？” 这话来得毫无预兆，仿佛一根针突然扎进敏颜的心里，疼痛是从骨子里慢慢往外渗透的，她想起了司辰予，那个她生命中倾注了全部狂热的男人，他所留给她的伤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她一下子沉默了，眼眶中有了酸涩的湿润感觉。她和司辰予之间的事没有和任何人讲过，旁的人也只是从一些寻常的细节中找到蛛丝马迹，然后加以猜测，她向来不置可否。她突然发现除了当事人自己，别人根本没法在其间指手画脚，理论再头头是道，也无法深入内心，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作为主编，她更有这样的感觉，她负责的一个版块是关于人生百态的，每天有各种各样的生活事件被她检阅留存，而爱情的甜蜜与欺骗，根本就不能用一句话武断的概括，它是没有定势，无章可循的。 “你总该见见她，毕竟你们有过三年的感情…”庄敏颜最后这样对林翼翔说：“人生苦短，再回头已是百年身，人与人之间，那一个缘字，是值得敬畏的。” 庄敏颜带着辉辉回去了，这一次短暂的交谈，好象无功而返，又好象达到了目的，两个人带着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分手告别，回去的路上敏颜想：这样挺好，既然只能远远的守望，何不祝他幸福？ 林翼翔将车在路边熄了火，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上次思瀚强留在他手机里的电话，那是淑雅唯一的联系方式。 淑雅的手机音乐响起，居然是《只有你》： 想说一声对不起 我不愿意就这样逃离 失去的爱埋藏在心底 我不愿意活在回忆里 错怪了你错看了爱情 告诉自己却不要放弃 … 林翼翔认真的听着，淑雅的脸慢慢浮现在眼前。 那是很久以前了，又仿佛就在昨天。 “我们真的会结婚吗？”淑雅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的问他。 他一点淑雅娇俏的鼻子：“你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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