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还需人来爱
落花风
2008-04-06 21:50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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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
一早起来,闲闲地袖着手,到花园里走走。拂晓时分,阴雨绵绵,天空灰暗,天底下的色彩似乎都被抹掉了一大半,眼底看到的只有灰色。
我就一路地走,细细的雨丝偶尔亲吻着我的发和手背。这时伞是多余的。世界上只有一支名叫大自然的歌,在这个潮湿的空气中低婉地唱,辗转缠绵。我的心排除了一切杂念,静静地听。听着听着,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那声音挂在了一团紫色的云雾间,绕不开了。那团云雾是一树紫藤花, 一串串,一排排,错落有致地垂下枝条,串串花瓣儿像长长短短的风铃,在微风中轻摇着。春天是需要风铃摇醒的。
这样的轻雨时分,这样的晨光微露时分,这树紫藤花就是赤裸着身体,光润着肌肤,刚刚苏醒的女神,在屈原经过的枉渚之滨,用枝条与花瓣儿洒下圣洁的光辉,来把灰暗的世界照亮。轻雨晨光与紫藤,自然的交织成画,属于春天的画。画上的每一笔都没有任何地刻意,似乎生命就该是如此地轻淡,如此地梦幻,不该被漠视。
轻摇的紫色的花铃,在春雨潮湿的晨间歌唱,这种歌唱没有声音。有缘的人自会停下脚步,无缘的人走过,就是无知无觉。紫藤就是我的一份缘。缘也许不能定三生,但只要遇到了,只要心动了,就是缘,缘长也好,短也好,只要美,就不能忘记。
儿时的记忆里,矿山每家都有一个庭院,而每个庭院都种着紫藤花。每到三月,紫藤萝就像瀑布一样垂下。紫藤花开的季节,我就会约一群小伙伴在花下追赶打闹。紫藤花的清香弥漫了年少时光。母亲穿着布鞋从花架下走过,也总会倚着花树微笑地看我们一会儿,有时她笑的眼神里就映出一串紫藤。然后母亲就会再端个小凳,静静地坐下来择菜,放任我们的顽皮。忙碌而无知的母亲一生没有学会怎样去欣赏紫藤,也或许一生都在默默地欣赏着紫藤。只是后来,紫藤又花开之时,母亲病情加重,终于撒手人寰。而我也已长成了母亲。每年的清明,总要在母亲坟上放上一把紫藤,虽然不是家乡庭院的紫藤,但至少可以慰藉母亲的灵魂吧?
儿子九岁时,母亲已去世八年了。儿子获“千禧杯”少儿书画作品银奖,他的获奖作品就是“紫藤花”,他用稚嫩的笔调把紫色画得如梦如幻,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甚至他在垂下的枝条间,加上了两只黄色毛绒绒的小鸡。仙境里就有了人间的味道。我抱着儿子亲吻,我在想,这世间是不是真有一种轮回?
此刻微雨中的紫藤,静默地立着。所有的前尘旧事,都在瞬间浮在脑海。紫藤花,思念缠绵,执着幸福的花。当爱成时间的俘虏,剩下的就只有思念作生命的主宰。
今晨,我听到了紫藤的歌唱。
樱 花
最初见到樱花,是在日本电影《生死恋》中,八九岁的我,对爱情没什么概念,但影片中,花树下奔跑着的身影却让我觉得,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美的花儿。那一树树盛开的粉红,让我至今难忘。
后来上初中,学冰心的“樱花赞”。从一颗纯净如冰的心灵与文字的对话中再次见到了樱花的模样。“山路的两旁,簇拥着雨后盛开的几百树几千树的樱花!这樱花,一堆堆,一层层,好像云海似地,在朝阳下绯红万顷,溢彩流光”。遗憾的是,冰心为了言志,并未极致地描写樱花的美。
其实现实中,我一直忽略着樱花的美,因了历史的缘故,而不敢爱她。怕一旦爱了,就会和法西斯扯上什么关系,和侵略者会结成哪辈子的亲家,有汉奸卖国贼的嫌疑。所以对樱花的赞赏只敢停留在荧屏,停留在别人的文字中,而不敢言说,更不敢附着在自己的文字里。
直到今天,查资料时,才知道日本的樱花是从中国传出去的。樱花的故乡在中国。白居易有诗“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 明代于若瀛的诗中也提到樱花:“三月雨声细,樱花疑杏花”。于是我的心开始平衡了。于是,我开始四处寻找樱花的踪影。
不 敢看樱花时,不知樱花就在身边。很多的事也是这样,不愿意去接受时,就任眼睛变盲。擦亮了眼睛,才知原来美就在身边。
每日走过的街道两旁,都种着樱花树。以前认定它是桃树,开的必是桃花。因为我们不是生活在桃花源里的城市吗?不种桃花种什么呢?没想到以为的桃树却是樱花树,以为的桃花却是樱花。樱花树隔十米一株,间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与广玉兰间,倒像是妙曼的少女,依着勇敢的男子汉。色泽亦是娇媚。淡淡的粉色,毫无杂质,恍若少女与情人幽会时那娇羞的面庞。
樱花与桃花,有着同样的颜色,有着同样的妩媚。以至于我常有种错觉,常把樱花作桃花。其实樱花就是樱花。樱花似乎更张扬,也似乎更轻淡。张扬的是她满树满树比桃花更细致更如火的热情,轻淡的却是她美丽的外表下,包装的是如平凡人的心。古来的文人骚客更愿咏桃花,更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赞,有桃花源,桃花观,桃花山。而樱花却一直躲在历史的背后,默默地付出着全部的热忱来衬托一个时代的风景。
终于有一天,樱花飘洋过海,带着泣血的零落,到了日本。樱花使日本的春天变成了花的海洋。也使日本人更对生命多了一份珍惜。樱花花期的短暂,花落飘满地的干净和美丽,怎么不让人感叹呢?樱花是一种见证,是两国人民友谊的见证,是风雨过后,不是灭亡而是新生的见证。
今天我举目望樱花时,只看到万绿丛中的那树树红,那极致的盛开。来日落红满地时,我该是怎样的情怀?
我们在有生之年,也该如樱花,把自己开成最美丽的形状,然后干净地零落成泥再护花。
2008.4.6
原创[文.心路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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