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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宝石 2010-09-07 21:57 收藏:0 回复:5 点击:2004
一 亓官站在三十层高的楼顶上，强劲的夜风迎面吹来，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他低头看着脚下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世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用略微有些颤抖地手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左手有些费力的挡着风，右手按下打火机，点燃了它。黑暗中，火星忽明忽暗，亓官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烟圈顽强地想在夜风中多逗留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顷刻间化为乌有的悲剧命运。 亓官眯起眼睛，俯瞰着这不夜城的夜景，视线渐渐变得迷离起来，人也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他倏地把手中的香烟丢到地上，狠狠地用脚碾着，双手用力揪着头发，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空气越来越黏，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使他感到窒息难耐。亓官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凝视着脚下街灯、霓虹交织出的片片光影；慢慢地，光影分解为成千上万的光点，缓缓上升，像是折射着温暖光芒的泡泡，亓官的情绪顿时缓和了许多。他一个深呼吸，仿佛闻到了海水的味道。他看着一片黑暗中的点点光亮，就像是那天海面上倒映的细碎月光。 星星，亓官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张开双臂，迎着风，纵身一跃—— 二 已是凌晨时分，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整条街都回荡着警车、救护车长短不一的鬼叫声。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把围观的群众隔在外面。女警官霜依人迅速划下死者的轮廓，指挥着工作人员把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抬走。海蓝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刑侦组长楼青衫安抚了一个吓坏地目击者，吩咐警员浮云把她护送回家，钻进警戒线内，双手叉腰，眉头紧皱地看着惨不忍睹的现场。 “组长，从死者身上的皮夹里发现了身份证。虽然摔得面目全非，不过死者嘴角上有颗痣，和照片上的吻合，应该可以判定这张身份证是死者本人所有。” “依人，咱们去这个地址看看。”楼青衫沉稳地下着命令，转头对身边维持秩序的彩云说，“把这个地址抄给海蓝，叫她这边事完了，来这个地址和我们汇合。” 坐在车上，楼青衫看着那张身份证，姓名亓官，性别男，民族汉……虽说证件照总是有些走形，但也看得出这是个清瘦的人，长得极为端正。剑眉，高鼻梁，薄唇，就是眼睛有点小。不过组合在一起倒还算俊朗。从出生年份上看，刚刚三十，正是在事业上大展宏图的黄金年龄呀。重新把身份证放进皮夹，揉了揉发疼地太阳穴，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手头上还压了几起杀人案，失踪案没有告破，现在有多添了一桩自杀的。看来要跟假期中俩字说拜拜了。 三 根据身份证上的地址，车子停在了某医院职工宿舍楼下面。与门口保安说明了来意，便拿着从死者口袋里搜出来的钥匙打开了房门。一个一居室的小套房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床铺叠得很整齐，各种物品也摆放得有条有理。书架上各种各样的医术出卖了主人的职业。书桌上有几个相框，放着一张照片。一个梳着长发的女孩子，依偎在高大俊朗的男孩子身边，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从两个人脸型轮廓的相似，猜出他们可能是兄妹。 就在楼青衫东看西看的工夫，霜依人和雨后在整理着死者的遗物。对案件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很多，只有几本日记和一本相册。楼青衫信手拿起其中的一本，随便翻了几页，大多是些青葱岁月时的校园往事，初出茅庐的远大理想，还有哥哥对妹妹的宠溺和喜爱。他勾唇一笑，大脑忙里偷闲也小忆了一下自己的青涩往事。 看了看这边没什么进展，就打电话给海蓝，告诉她现场处理完去某某医院调查一下亓官医生，就直接回警局。手一个不稳，相册掉到了地上，楼青衫弯身捡起相册，发现里面竟然掉出一张光盘。他叫来雨后和霜依人，决定用屋里的这台电脑看看光盘的内容，没想到竟然是被加密的，经年轻破译专家雨后推算，密码约莫长达30多位。 雨后戏谑着说，“什么呀，莫不是什么小电影。以前我们寝室就有一品学兼优的老实哥们，外号老鼠，那厮就把小电影和黄书加密。不过那组密码被我五分钟不到就搞定了。哈哈哈。” 楼青衫站在雨后的背后，赏了他一记爆栗，“你小子，就没个正经。” 霜依人只是斜睨了那俩人一样，摸着下巴说道：“会不会是什么研究论文。听说最近成果剽窃十分严重。论文抄袭情况也频繁发生。也许因为自己辛苦研究的成果被盗了，又无力讨公道，就绝望的自杀了？” 楼青衫双手环凶，低头想了一下，“依人说的有道理。雨后，回去加个班，尽快把这个光盘的密码给破了。我们把日记和相册带走，或许有用。” 这时，一阵和弦铃声响起，楼青衫按了通话键，办公室文员宫砂打来的，说局长借借刚开完会，已经连夜从省里赶了回来，此刻正在警局里大发脾气。 四 警局此刻灯火通明，所有在值的警员都正襟危坐，战战兢兢地看着昔日被刑侦界称为“借神”，如今已晋升为局长的借借在大会议里来回踱步。新来的档案管理员十六略显吃力地抱了一摞印着“密”字的宗卷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看着同事们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十六猜出刚刚一定经历了一番严厉地训话。最近A市刑事案件频繁发生，悬案积压，已经引起省里领导的高度重视。想必借局此番前往开会被上级领导责备了一顿，如今竟然又出事端，也难怪她放弃会后安排地休假，气急败坏地赶回警局。 借借环顾四周，吩咐十六把宗卷全部拿到她办公室去。随即，踩着高跟鞋喀喀喀地转身离开。砰地一声，大力关上会议室大门。提心吊胆地警员们，长舒了一口气，立刻作鸟兽散，留下十六对着一摞宗卷叹了叹气。 当当当，几声门响，借借抬起埋在宗卷中的头，说了声“进来”。看着一脸疲惫的楼青衫，借借问着，“情况怎么样。” 楼青衫站在借借办公桌前，报告着说，“死者初步判断为自杀，身份判定为某医院外科医生。具体的，要等海蓝取回大楼监控录像，依人拿着指纹采样做完DNA比对再做定夺。我在死者所住的宿舍里发现了一张加密光盘，还有日记和相册。雨后在连夜破解光盘密码，希望对案情会有所帮助。” “好了，你去忙吧，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是，局长。” 五 计算机前，雨后十指不停的忙碌着，三十二位的密码，字母和数字的不完美组合。雨后嘴里叼着烟，骂着变态，三十二位算什么，有本事三百二十位。然后是一大串没完没了，听不清的碎碎念。 雨后就是这样，每每干活都不能安静，嘴巴和手指的频率相吻合，不然他不能集中精神。刚开始，楼青衫以为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他点燃一支烟，抹了一把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着那本日记。没看几页，手机响起，里面传来海蓝的声音，找他过去看录像。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3点，他给雨后泡了杯黑咖啡放在桌子上，说了句，我去看录像。雨后囫囵着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听到了。 录像机放映着当时的影响，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消瘦男子一步一步的从台阶走上三十层顶楼。从那时到有人报警，都没有见过其他人上去。而且从楼顶拍摄的照片和现场勘察情况排除他杀可能。死者身份可以确定了，就是亓官。 根据海蓝的调查，亓官自小父母双亡，和妹妹亓采星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条件很好，院长也很和善。据院长回忆，亓官是个谦和的好孩子，品行端正，积极上进，以优异成绩考入医学院，因为他在专业上的突出表现，还没毕业就被A市最好的医院破格聘用。要硬说他不好的地方，就是对妹妹亓采星极为溺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从未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医院里他的同事也说，亓官为人善良，经常拿自己存款捐给孤儿院，还常常在假日去给那里的孩子们检查身体。工作上认真负责，对病人耐心、热心，很受好评。除了三年前他妹妹亓采星因为车祸意外身亡给他很大打击，消沉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些。 那这个人是没有家人了。楼青衫问着海蓝，“亓官没有女朋友吗？” 海蓝打开本子，边看边说：“有的。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有个女友叫姬无玉，毕业后申请去了美国，两个人就分手了。” “那去联络一下那个叫姬无玉，告诉他亓官的死讯。” “好的。” 回到机房，雨后已经停止了碎碎念，安静地看着屏幕。楼青衫嘴角划过一丝笑痕。他知道当雨后安静的时候，就是难题被顺利攻克的时候。 他拍了下雨后的肩膀，问着：“怎么样。” 雨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搞定，我已经设置好了自动解密程序，倒计时还有5个小时。组长，你去睡会，我盯着。” 六 楼青衫揉了揉眼睛，看看墙上的时钟，9点半。雨后趴在键盘前面的睡得正香。计算机显示解密完成，确定键在不停地闪着。他推了推雨后，雨后不情愿地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按了确定。出现了一个文件夹的图标，好像是照片。雨后嬉皮笑脸地说着，不会是艳照门珍藏版吧，双击文件夹，当看到照片内容的时候，雨后笑不出来了，楼青衫也愣住了。 整个文件夹都是凶杀案的现场照片。每一张都是血淋淋的。无头的尸体，被肢解的、切成碎块的尸体。甚至还有一些死者在死前的惊恐表情，简直比局里的档案还要齐全。能够拍到这些照片的人，除了警察，还有一种，就是——凶手。 楼青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消化着光盘里的一切。他突然想起海蓝报告说，当时科里和亓官关系比较不错的医生江月说，亓官习惯写日记，没事的时候总见他在奋笔疾书。江月还曾开玩笑着说过，没准以后我们市第一个医生作家就是亓官。对，日记。他或许会把事情写在日记里。 七 读着亓官的日记，楼青衫发现，他与大家心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他并不仅仅像大家描述的那样豁达、开朗。相反的，他也有十分古怪、阴郁的一面，爱胡思乱想，极端偏激，竟然和他的亲妹妹亓采星有一段畸恋。摊开手里这2000年的日记，楼青衫认真的读着。 2000年8月20日 雷雨 星期日 凌晨 昨天，我回到家里，给星星过十六岁生日。她说上午约了和同学出去玩，晚上回来吃饭。我这段时间很多论文在核心刊物上发表，赚了很多稿费，给她买了她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就是去年她看着杂志流口水那个，还打了很多她爱吃的菜。晚上想和她去海边坐坐。记得她小时候，她喜欢在海边踢水，执着地拿着小桶忙忙碌碌地把碎在水里的月亮捞起来，好不欢快。谁知道，等到6点打电话回来说，不回去吃了。什么时候开始，星星心里没有我这个哥哥了。难道那些所谓同学比我还重要？我生气的倒掉了所有的菜，把蛋糕放进冰箱里。 晚上9点多，她回来了，小脸红扑扑地，很开心。她一件一件的给我看同学们给她的礼物。我心中怒火中烧，还是保持着微笑，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开始不听话了。我得好好的教训她。夜里狂风大作，是个雷雨天，星星最怕打雷，每到打雷，她都可怜兮兮地拿着枕头来我的房间，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她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挤到了我的床上。 她靠着我一会就睡着了。我瞪着天花板，鼻端传来她的幽幽体香，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迟疑地伸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她的皮肤很滑。她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我受不了了，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害怕地踢打，挣扎，丝毫动摇不了我。对，我要惩罚她，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妹妹，星星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 看到这里，楼青衫闭了下眼。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把强奸亲妹的详细过程写在日记里，真可怕。越往后看越发现，亓官不止一次与亓采星发生关系，而且，亓采星的死也与亓官有关。 2007年6月28日 晴 星期四 星星今天和我吵架，吵得很凶，我甚至忍不住甩了她一个耳光。她居然想搬出家去住，跟那个什么叫舞清风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那个臭小子教唆的。我很长时间没有惩罚她了，她又开始无法无天了。还嚷嚷着说，幸好无玉和我分手去了美国。骂我是禽兽恶魔。真是不识好歹。姬无玉只是我的挡箭牌，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爱的人是星星。 我讨厌星星说别的男人好，说我不好。我是从小把她带大的哥哥，她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生气地想封住她的嘴，没想到她居然推开门去。我在后面追她，她不顾一切地往外跑，眼见一个十字路口，我听到了响亮的喇叭声，星星还拼命往前跑。我一边喊着星星，有车，别跑，一边想要拉住她，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我看到了很多血，是星星的血。 2007年7月28日 阴 星期六 法院判决那个撞死星星的人赔了我很多钱。钱有什么用，星星回得来吗？星星走了，我的星星走了。我也想追着星星走，但是，我知道，我还不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就是那个死机左华彩。 …… 楼青衫翻过日记的最后一页，心想，这个人要开始报复了。从小缺乏安全感，对妹妹过度的占有，成为了亓官的心魔，害死了他亓采星。他又逃避现实，把错误转嫁到别人身上，酿成了一出又一出的悲剧。 八 2008年7月26日 多云 星期六 我跟着左华彩到一个酒吧。哼，害死我的星星还有脸花天酒地。看了看表，时间就快到了。我看到左华彩在舞池中舞动的身影，缓缓地凑到他的身边，在心里默默地数了十个数。啪，停电了。舞池里一片尖叫，我趁机给他打了一针，趁乱把他抬了出去。 过十分钟，灯又亮了，此时我已经到了停在酒吧旁阴暗巷子的车子里。没人发现我们。我制作的装置天衣无缝，几个月的物理不是白看的。 …… 看到这里，楼青衫不禁唏嘘。如此头脑，用在正途上，多好，偏偏——叹了口气，他继续看。 我把昏睡的左华彩绑在了铁轨上，我对着时刻表做了精密地计算，把火车经过这里的时间精确到秒。我毕竟是个医生，医者父母心，不能让他死得太痛苦，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天堂了。我看着给他拍的那张绑在铁轨上的照片，睡得很安详。 星星，你的祭日快到了，我先送这个过去。你想不想舞清风？哥哥，也让他去陪你。 九 2008年10月22日 晴 星期三 我正苦恼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把舞清风拐出来，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他好像生病了，来医院拿药，我才管不着这些，我一直注意着他。看到他跑到个僻静的地方去接电话，就借机一下把他打昏。再把他架出去，招呼着护士拿担架，有个人晕倒了，顺利的把他送进我能掌控的领域。 我亲自给他做的检查，笑眯眯地和他的女朋友千影说，没关系，好像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住院观察几天。他女友很感激我。 哼，臭小子，我妹妹才死一年多，你就又找了一个。负心汉，该死！！！ …… 三个触目惊心的惊叹号，标志着下一个阴谋的展开。 舞清风最后是死了，他被亓官勒死后，肢解，处理了尸体的味道后，趁夜幕把他的残肢埋在了一个街心公园的花坛底下。看完这篇日记，楼青衫就派人去了那个地方，果然找到了失踪一年多的舞清风—— 后面的，楼青衫几乎不敢想象。青笺、露棱、子曰店因为当年拉着亓采星出去，被他看做和他抢星星，罪无可恕，把三个妙龄少女约到一起开车出去玩，假造刹车失灵，在车子冲下悬崖的瞬间自己跳车出去。而他竟然为了这起谋杀，特地练习了跳车。太疯狂了。楼青衫后来查了一下，由于他本人也在那次“意外”中受了重伤，所以当做受害者处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亓官在日记中写到，星星，我把那三个丫头送去陪你，就有人陪你逛街了。你就不寂寞了。 星星，哥哥爱你—— …… 这个时候的亓官已经完全疯了。星星喜欢某电台主播的声音，他又凑巧看到医院的小护士云烟给他写的信，就将计就计把那个化名叫小灰侠的男播音员骗到医院，用手术刀割破了他的喉咙，把他的咽喉完整的取出来，泡在福尔马林溶剂里，再放到星星的坟墓中。光盘里那张惊恐的脸，就是小灰侠的。楼青衫想象着一个人，满眼血红，挥舞着手术刀一步一步走向你，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多么可怕的场景。在搬运尸体时不小心被医院清洁工九九发现，把九九也杀死了。 亓官在日记里写着，我不想杀九九的。九九大姐是个好人，但是，谁叫她看到了。看到了不该看的，只能死。星星，你喜欢的，哥哥都送给你了，哥哥马上也去陪你了。 十 日记的时间停在2010年8月27日。亓官跳楼的那天。 楼青衫合上日记本，来到借借的办公室，无比沉重的说，案子，都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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