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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c姚律师 2011-01-02 01:21 收藏:0 回复:7 点击:2421
1969年时，吕歪嘴已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他曾当过什么厂长，一般人尊称他“吕厂长”。吕歪嘴光头，较瘦，高高的个子，门牙都掉了，也不镶，不知道是中风的后遗症，还是面神经麻痹没治好，嘴一张，就向一边歪，走起路来还有点瘸，人们背后都叫他吕歪嘴，还编了个歇后语：吕歪嘴走路——地不平。文革期间，无论政府机关还是厂矿企业的组织机构都是四大组：政工组，保卫组，宣传组和生产组。吕歪嘴是煤矿的政工组组长，领导着几个“标语口号工”——这是那时候人们给政工干部的雅号，因为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刷标语，或者开会时领着喊口号。 吕歪嘴的工作重点是在各种运动中调查别人的政治历史“问题”，没问题也要千方百计地找出些“问题”来，在会上作为“炮弹”，对批斗对象开火。所以很多人恨死他了，背后都叫他“吕歪嘴”。 刘抗战大学毕业分配到他所在的县，但到了县革委会文教委员会报到时，只有一个主任在，那主任说：“你等等吧，现在正武斗，人都不在，等他们回来后我们研究一下，看分到哪个公社。”那时候正武斗，县招待所是武斗据点，刘抗战却不知道。他去县招待所看一个和他一起分配来的同学时，被他公社的武斗头头发现，审问了他很一两个小时，那武斗头头认为他是来刺探“军情”的，由于他对答如流，武斗头头没有找出什么破绽，才放了他。当时到处都在抓对立派的人，虽然文化大革命刘抗战不在本县所在的地区，但武斗队还是把他参加的那个地区的那一派视为他们的对立面。刘抗战不敢在家住着等分配，就到其他地方躲到武斗结束，武斗结束他又去报到时，县文教委员会的主任说他超过了派遣证上规定的时间，不接受他了。刘抗战只有找到当时的晋南地区，地区政工组工作人员骗他说××煤矿怎么没派性，又是地区最大的国营企业。由于刚走入社会，没有一点经验，就没先去看一看，拿上政工组开具的介绍信就去报到，到那一看，是个大山沟，就又返回到地区政工组，说不想去那儿。政工组的人说，那不行，你要不去，后果由你自己负责。那时候没有自己找工作的权利，只有听从政府分配。刘抗战只得硬着头皮又去××煤矿报到。离正常报到已过去了三个月，按规定这三个月的工资应有煤矿补发。但煤矿不想给补发，吕歪嘴就一遍一遍地去刘抗战所在县调查，看他到底去县文教委员会报到过没有。那个县文教委员会的主任出于派性，就证明说刘抗战当时不是去报到，而只是去打听了可能分配的地方。就因为这，煤矿拒绝给刘抗战补发这三个月的工资。这三个月的工资也才108块，但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数额，吕歪嘴他们调查的费用早超过108块了。 那正是文革如火如荼的年代，今天抓“五·一六分子”，明天“批林批孔”，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每天晚上吕歪嘴都要组织矿机关人员开会，不是学习文件，领会精神实质，就是讨论提高思想觉悟，或者把有点历史问题的人“押上来”，斗一斗，压压阶级敌人的“反动气焰”。学文件，要讨论，大家都怕说错了话，祸从口出嘛，所以都不愿发言。刘抗战这人爱发言。开会一凉场，吕歪嘴就鼓动大家，都说说嘛，都说说嘛。见还没人发言，就向刘抗战求助说，小刘先说说吧，给大家开个头。 有一次开会，刘抗战问：“吕厂长，你说说为什么不给我补发那三个月的工资？” 吕歪嘴回答说：“我们调查过了，你就没去报到。”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刘抗战说：“吕厂长，你说你调查过了，他们也证明我去了文教委员会。我要是不报到，我去文教委员会干什么？这不已经证明我去报到过了吗？没能分配是因为武斗，这能是我自己的责任吗？。” 吕歪嘴说：“人家不证明你去报到过，我们就不能给你补发工资。不管你说到天东地西，领导不给你补发，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抗战说：“吕厂长，我向来很尊重你，甚至把你当做长辈来看待。你想想，别人都把你叫做吕歪嘴，我这样叫过你回歪嘴吗，没有吧！不但没有叫过你回歪嘴，而且我还特别反对别人叫你吕歪嘴！我认为叫你吕歪嘴的人对你太不尊重了，这是污辱人格嘛。你确实嘴歪着，但你自己也不愿歪着啊，我是医生，我知道那是疾病留下的后遗症，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我对你是很同情的。他们叫你吕歪嘴，这是在你的痛苦上面抹黄莲水吗，不是让你苦上加苦吗？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叫你吕歪嘴，我绝不叫你吕歪嘴。但是你在给我补发工资问题上，怎么竟然能歪着嘴说话呢？” 刘抗战一句一个吕歪嘴的说着，大伙哈哈笑着。吕歪嘴气得脸都白了，嘴更歪了，歪着的下巴不停地颤动着，也不领导开会了，气乎乎地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会场…… 煤矿只给单身分配宿舍，带家属的职工都是自己在山坡上打窑洞自己住。吕歪嘴住的也是自己打的两孔土窑洞。他还有个老母亲瘫痪在床，住在另一孔窑洞里。那时候口粮不够吃，每人每月供应27市斤，其中百分之七十是粗粮。吕歪嘴家也是顿顿吃稀饭，啃窝窝头，一天能吃一顿清水面。吕歪嘴的妻子把饭盛好，叫儿子给他奶奶送，这小子一路走着，就挑面条吃，送到他奶奶那儿时面条都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只能喝点稀汤。人们都议论吕歪嘴不孝顺，也不教育自己的儿子。怪不得他嘴歪腿瘸，都是在他妈身上造下的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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