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珉:前世,今生,来世
 
 
陈嘉珉  2014-06-14 16:41   收藏:0 回复:3 点击:5317          

   十五年前,我遇到一个全中国唯一姓“冰”的人,她叫“冰月亮”。冰月亮比我小二十多岁,因此我和朋友们都叫她“阿冰”。
  
  我和阿冰交往已有十五年之久,但并不包括我在餐馆请她吃饭的时间,因为我们在餐馆吃饭不需要时间。如2012年9月某日上午十一点,我请阿冰吃饭,在朋友韦登忠先生开的竹笋黑豆花火锅店,我们边吃边聊,主要谈她教学的事、她学生的有趣琐事以及她老家的民风民俗,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登忠餐馆挂钟上的时间),感觉腰和腿都坐疼了,于是散席再见。可是从餐馆出来,我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是十一点整!这就是说,我们吃这顿饭竟然没有花时间!开始我以为手机时钟停止了,但是坐出租车回家时,我一路上不断看手机,手机时间还在走动啊。回到家里正好十一点半,证明我在路上花了半小时。
  
  近两年我有过多次类似经历,即似梦非梦、时间为零的经历,我理解这是梦关的作用。就是在某个特殊的时刻于某个特别的地方,我不知不觉走进了梦里,而从非梦到梦里只是瞬间的转换,让人分辨不出前后的距离和差别来。我们平时做梦,是在睡着的时候进入梦境,从睡着到做梦的梦关极其模糊,睡和梦是同时一体的,二者流畅自然,即使在睡中梦醒,也分不出睡和梦的区别,梦关也是模糊的。但通常梦醒的时候,睡觉也醒了,睡和非睡、梦和非梦的分别比较清楚,这即是从梦到醒有清晰的梦关。有些人在有些时候,从睡到醒的梦关也很模糊,好像梦还没有醒似的,比如有的小孩突然睡觉醒来,还和梦里一样叫“爷爷”、“奶奶”,有人醒来后,会问“我在哪里?”这都是梦关不清晰,醒了还跟睡着一样,但是这个不清晰的状态延时很短。人在做白日梦的时候,通常进出梦境的时间极短,只是一瞬间,因此梦关也是不清晰的。那么梦关不清晰,我们走进了梦里,却还以为是非梦的世界;而走出梦境,也不知道是醒了,却还以为是梦里的真实生活。有些行为异常的人,如被我们视为患精神病的人,他其实是在某个时刻踏进梦里而梦关突然模糊了、突然失效了,无论白天晚上走进梦里,都把梦中世界当作是正常的生活,即使偶尔醒来,言行依然还是和在梦里一样。所以梦与精神病有着极为相似的特征,或者说精神病就是正常人做梦的状态。梦和精神错乱之间的这种密切关系,在过去三百年中得到了许多哲学家和科学家的肯定。如康德说“疯子是清醒状态下的梦者”;克劳斯认为“精神病是神智清醒时的梦”;叔本华称“梦是短时的精神病,而精神病是一个长久的梦”;冯特在《心理物理学纲要》一书中宣称:“事实上我们在梦中可能体验了在收容所对精神病患者观察到的所有现象。”弗洛伊德总结说:“作为一种异常的病理现象,精神病周期性地呈现梦境,意念之间的荒诞结论与判断力的丧失是梦与精神病的共同特征。”如果一个人做梦的时候不是躺在床上,而他活动于其中的梦境能够完全展现在别人眼前,那么人们就会认为他是一个活脱脱的精神病人。需要说明的是,行为异常的人,他看行为正常的人也是不正常的,这是“我执”的作用。我们假定精神病患者就是梦者,但他有时又是清醒的,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他在梦和非梦之间没有清晰的梦关,清醒状态和做梦状态是自然切入而连贯一体的。于是我们把梦关不清晰、做梦时间很长的人称作精神病患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于某时某地的某种状态到底是梦或是非梦;我们自然会把梦关清晰的人当作是正常人,因为他分得清哪是梦境、哪是非梦。神智正常的人,他会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或“我午睡时做了一个梦”,他能够鉴别那是一个梦。而精神病患者从不说梦,因为他一直在梦中,把梦境当作是正常的生活,偶尔苏醒时由于梦关不清晰,依然会被梦的惯性支配着思维和言行。
  
  我怀疑,我做了白日梦,而且梦关是模糊的,而且这个模糊状态的延时可能很长。我从三十多岁以来,曾经无数次做梦看到自己变成精神病人,或者是接近精神崩溃的准精神病人,就是那种“一半清醒一半醉”的状态。那么睡醒的时候,也多次出现过似醒非醒的表现。我还出现过另一种十分对立的情形,就是有时做梦,反倒感觉是醒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清醒;而醒了,却以为还在梦里,总感觉平时异常真实的东西此刻出奇地虚假。
  
  我特意去查证我请阿冰吃饭的事,比如我问:“登忠,昨天我和阿冰在你这儿吃的那个豆花火锅,她很喜欢吃,我也感觉非常不错,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老友登忠立即显出一幅奇怪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你记错了吧,你昨天没有来过我这里啊,我一整天都在店里,根本就没有见到你们来嘛!”类似的事情从去年秋天以来发生过五次。在我的记忆中,我明明是在登忠餐馆请阿冰吃饭,来的时候和进入登忠餐馆的时刻,并没有任何突然昏沉或突然清醒的关口,而是很自然地进了餐馆,还在餐馆里热情地和登忠打招呼,可是过后提起,登忠都说我没去过。我在心里想:我来照顾你生意,你怎么就不认账呢!
  
  有天中午我从妻子开的美容院出来,打电话请阿冰吃饭,也是在登忠的竹笋黑豆花火锅店。我们边吃边聊,在聊天过程中,我特别谈到阿冰的性情文字,我说阿冰有篇散文,写自己以前的单身生活,文章说最惬意、最洒脱的个人生活,就是晚上唱歌回来,抬起脚一抖,任由高跟鞋飞去一个它自在的去处,然后脸也不洗、脚也不洗,脱光衣服倒头便睡。说到此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这种睡法我老家农村叫“睡滑竿”,身子倒是极度自由,但要勤洗被子才行啊,因为汗水、臭气全都留在了被子上。我们聊的时间很长,火锅里的汤都烧干了还在聊,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下午。我回到妻子的美容院,妻子说“你咋个刚出去就转身回来了?”我反问妻子:“我是刚出去吗?我已经去了一个下午,我是来这里和你一起回家吃晚饭呀!”妻子马下脸道:“你一天尽过昏日子啊,你看是多少时间?你十二点出去的,不到一分钟,就又推门进来了!”今年以来,妻子是第三次说我“过昏日子”了。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才十二点过一分,便立即“啊——”了一声。
  
  我不断琢磨这个转折的关口到底在哪里,如果我请阿冰吃饭是一场白日梦的话。我明明是从妻子美容院出来,坐出租车去约阿冰,吃了一个下午又坐出租车回来,回来时明明是下午,还看到太阳偏西、有人下班了,街上还堵车呢,为什么一进妻子美容院的门,又的的确确还是中午呢?难道这个抽象的转折关口即梦关,就是妻子美容院的具象“门”吗?我连续进出几次这道玻璃门,还在门外故意和门内的妻子说话,门里门外又都确实还是中午啊!我刚才经历的下午,突然跑到哪儿去了呢?
  
  装不下,全文链接:http://www.chinavalue.net/General/Blog/2014-5-19/1040827.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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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浮生杂记]    查看回帖   回  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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