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木子·个人文集文章-蚊虫（散文）

　　
　　世界上的事情，许多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
　　比如说，我对蚊虫就是。
　　应该说，自己从小就是惧怕蚊子的。每逢夏季的傍晚，承受了一天炎炎烈日焚烤的人们，在街口纳凉闲话的时候，总是我最先告辞，躲避那成群接队的蚊子的袭击。
　　我知道，面对蚊子，我有着与生俱来的缺憾。蚊子知道我最要害的部位，掌握着令我致命的武器。即使我拒绝了享受黄昏清凉的小风，躲进闷热的屋子，其实，还是难以拒绝蚊虫。
　　蚊虫无处不在。在室内叮咬你的那只蚊虫，是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是注定要在今生今日狠狠地吸走你的血液的。
　　假使你再退上一步，躲进蚊帐之中，说不定已经有一只你没有想到的蚊虫在里面，久久地渴望着你的肉体了。当然，后来，你在进入蚊帐睡觉前，总是要把蚊帐里面好好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潜伏下的敌人，但，往往还是无济于事。
　　到了后半夜，你仍将被蚊虫咬醒。耳边的蚊子嗡嗡地叫着。你狠狠地照着叫声用力拍过去，却一次次地重重地惩罚了自己。那皮肤奇痒能耐，还是用你的双手挠着，直到流出血液。
　　我不知道，为什么蚊虫与我行影相随。
　　我混迹与官场，千方百计钻营，渴望升一官半职。虽未如愿，却痴心不死；我行走于物欲的之世，时刻寻找着金钱，幻想着有一天突然捡到巨款，成为富翁；我徜徉于动物的王国，总期待着得到世界上每一位美丽的异性……
　　我昏昏然，戚戚然，但，这美妙的梦境总是很容易被蚊虫的叮咬打断。
　　有时，我躺在蚊帐里，在柔和的灯光下痴痴地看蚊子饱食我的血液后的那副满足的样子，想，假使世上的权力、金钱和美女都是一只只蚊虫一般追随你的身躯，紧紧地叮住不放，那该是多么好啊。
　　这时的蚊子，已经吸足了我那粘稠的血液，腹部鼓鼓的，呈鲜红的血色，好象一不小心，那腹部的血液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滴落下来。它伏在蚊帐的壁上，喘息着，享受着饱食后的快感，让我想起酒足饭饱后的自己。
　　今天中午的自己，就有过这样的时光。
　　在宾馆的高级间里，冷气开放，满满的一桌珍肴美味，不尽的甜言蜜语。有一位知己朋友，随意说的一句话，让我沉醉的心灵清醒。他说，桌上的一盘鱼，就得百十斤麦子啊。
　　是啊，在这大旱的年月，禾苗枯死，秋粮尽绝。一桌席就可以要老百姓的命啊。
　　这饱食的蚊虫与人何异？人与蚊虫何异？
　　记得那天，依旧是怕蚊子进屋，我在门里用毛巾被煽着门口，好赶走蚊子，让女儿进屋。因为用力过大，煽到了女儿身上。女儿说，“哎呀，连我都赶不出去，还赶人！”。此话一出，女儿和我一下都呆住了。与其说是女儿的口误，不如说是一只蚊子的自白。
　　就是这句口误让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蚊虫会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蚊虫，这个世界上看似渺小的精灵，就是万物存在的一种方式。我何尝不是一只人一样的蚊虫啊。
　　（2000．7．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