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木子·个人文集文章-袁世凯小站练兵（小说）

　　小站练兵（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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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一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九月初三的晨雾还未散尽，马蹄声已经踏碎了小站的寂静。施密特上尉摘下单片眼镜擦了擦，青灰色的瞳孔里映出辕门外两尊斑驳的石狮子，狮首处的弹痕像极了清国人发辫上的红头绳。
　　"立——正！"随着口令官带着天津腔的呼喝，五百名新军齐刷刷挺直腰板。施密特的马靴碾过黄泥地上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呻吟。他在队列前勒住缰绳，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鸦片烟味。
　　"第三排左起第七人，出列！"
　　被点名的士兵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后腰处鼓鼓囊囊的补丁裂开条缝，暗褐色的烟膏正顺着裤管往下淌。施密特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耳后有三道刀疤，那是保定大狱给逃犯烙的印记。
　　"德意志军队条例第三章第十六条..."他的官话带着莱茵河畔的卷舌音，腰间镀银的鲁格手枪随着手势晃动。话未说完，辕门内突然冲出一匹枣红马，马蹄铁在青砖地上擦出火星。
　　"刀下留人！"周鼎山滚鞍下马时，补服上的云雁补子被风掀起一角。这个武举出身的四品都司攥着马鞭，指节泛白："施大人，按《大清会典》..."
　　施密特没等通译说完就举起右手，观礼台上立即响起马克沁机枪的嘶吼。三十丈外的稻草靶应声迸裂，惊得周鼎山的坐骑人立而起。新军队伍里不知谁先跪了下来，转眼间五百人齐刷刷矮了半截，像被镰刀掠过的麦子。
　　硝烟散尽时，陆明远感觉后槽牙咬得生疼。他望着跪在中间的逃兵，忽然想起保定武备学堂的洋教习说过，普鲁士军人宁可吞枪自尽也不下跪。晨风卷着枪油味钻进鼻孔，他听见观礼台上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袁世凯正在给德国公使斟茶。
　　"军门有令！私藏烟土者，斩！"传令兵猩红的缨盔晃得人眼花。陆明远看着刽子手的鬼头刀划出弧光，忽然注意到周鼎山在摸腰间的左轮手枪。那只英国造韦伯利转轮枪的击锤已经扳开，正对着施密特的后心。
　　枪响时，陆明远本能地扑向周鼎山。子弹擦着他新领的德式大檐帽飞过，将辕门上的"新建陆军"匾额打落半角。观礼台方向传来茶盏坠地的碎裂声，紧接着是成排的毛瑟枪上膛声。
　　"周大人中暑了。"袁世凯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绸缎，两个戈什哈立刻架起瘫软的武官。陆明远抬头时，正迎上施密特意味深长的目光——德国人手里攥着枚冒烟的弹壳，弹底刻着醒目的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