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赤脚鱼·个人文集文章-沙丁鱼的眼泪

　　沙子说，有时候两个人在相隔遥远的地方，却能表达同一种执着，不厌其烦的为这个执着而执着。她继续画她的画，我看不懂她画的是什么。她说将来要为我画一副价值连城的画。我淡淡笑了笑，继续写我的文章。她说我不懂艺术，不懂审美。她的画名叫《雾美妖娆》。
　　　沙子说，她过完18岁生日后会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但那个男人不会是我。我说你放心吧，我才不会爱上你这么不讲理的女孩，而且现在我只是男孩，不是男人。沙子说我不解风情。沙子总是这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些不着边际的事，难以琢磨。
　　　父母移民去新西兰后，沙子便搬进了我的世界。她住我父母的房间。她说她无法忍受她的父亲了——那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沙子是在她父亲赌输了打了她一顿后才来找我的。她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她已经习惯了，见我一个人住怕我寂寞才搬过来的。她发誓要作一个画家，然后和我一起组建我们自己的工作室——沙丁鱼工作室。她画她的画，我写我的文章。于是，我们一起辍学，一起为了这个执着而执着。
　　　五里铺有见很有名的酒吧——“Friday”，沙子不喜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只是一个人偷偷的去。那里虽然只有40多中马添尼，但味道都很不错。于是我喜欢上了那个地方。有时闲的无聊了，便也试者说服沙子一起去。沙子总会甩开我的手继续她手头的事情，沙子说那里太肮脏了。我不明白。于是她告诉我她亲眼看见她父亲搂着一个打扮的像妖精一样的女人进了“Friday”那扇肮脏的门。有性交易的地方都是肮脏的，我常常对沙子这样讲。从此我在也没我过“Friday”。倒是不久之后，它被公安局查封了，具体原因不详。我想，大概和窑子有关吧。
　　　沙子的母亲哭着来找沙子了。她说，沙子你救救妈妈吧。你爸爸他疯了，他赌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把我也押上了。他们一会就来抓我。刚说完便来了一群人强行要带走沙子的妈妈。撕扯中有人推了沙子一把，她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沙子边让我帮她用药酒抹着红肿的手臂，一边神彩飞扬的说，幸亏你当时去寄稿了。否则，你一定会被当时的场面吓呆的。我说沙子，那是你妈妈啊，你居然还笑？沙子说事的。后来看门的大爷叫来了保安。他们都给抓到局子里去了。只可惜我老爸要判好几年呢！沙子穿起衣服又去摆弄她的画了。关门的时候我听见她咬牙的声音：王八羔子，活该！
　　　沙子开始抽烟了。我发现了她留在卫生间里的烟蒂，我是不抽烟的，我问沙子，她说太无聊了，抽着来解闷儿。
　　　沙子开始陪我喝酒。她以前从来都不碰这东西的。我开始劝沙子。沙子不听沙子说我是和没有骨气的男人，怪不得没有女孩子喜欢我。她哭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流泪。她的哭声很凄惨，整栋楼都在颤颤欲动。纸巾用了一打又一打，眼泪好似是断了线的珠子，没完没了。沙子用力的砸坏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无奈。
　　　沙子变了。她似乎没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每天一大早就出门，知道深夜才一身酒气的回家。我告诉沙子说着是自虐。她不听。仍一如继往，我行我素。
　　　我开始担心沙子便尾随着她看她去什么地方。后来她进了酒吧。沙子最讨厌这种肮脏的地方了，但她确实进去了。我就坐在酒吧对面的台阶上，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一整天我只吃了一块面包。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那扇肮脏的门，生怕沙子一不小心会走掉。
　　　一直到晚上10点，她才从酒吧里出来。旁边搂着她的小蛮腰的是一个四五使岁的老男人。西装领带黑皮鞋并不能掩盖他的色欲。我冲上去一把拉住沙子。那老男人身后的几个人对我拳脚相加。沙子被他们带走了，没来的及说一句话，前后甚至不足2分钟。我眼睁睁的看着沙子被拖进了车子，然后扬长而去。
　　　我没有回家，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沿着马路一只溜达到天亮。
　　　沙子是在两天后回来的。她兴奋的说：丁丁，有个画家说会帮我出画集办画展了。
　　　沙子开始足不出户。每天窝在卧室画画。她开始乖巧了。不在抽烟，不在喝酒。每餐都亲自下厨，家里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我想，也许沙子回头了。我开始看的懂她的画，看的懂她的艺术。这是我们该有的生活，只不过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在我的房间写作，她在她的房间画画，这种格局我一直以为回持续下去，但沙子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常常恶心。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沙子去找那个老家伙，他却早已没了踪迹。
　　　沙子被骗了。
　　　我陪沙子去了医院。坐在那条冰冷的木椅上我很平静。沙子没有住院，我们直接回了家。我开始每天煲鸡汤给她。她身体很偌，总是面无表情的看者我，然后静静的流泪。
　　一切开始，一切结束。我告诉沙子。
　　沙子看着我不在言语。
　　两个月后，沙子离开了。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她的那些画。她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里，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我没有寻找沙子。我想，她既然有勇气离开，一定会走个干脆的。
　　穿过伤感的几乎没有任何杂质没有悲哀的歌声，我清楚的看见某种我非常珍爱的东西已经裂成了碎片。破碎的倒影是无数个残缺的局部，再也拼不成完整的世界。
　　我开始着手一部长篇。每天都俯案使几个小时，靠一只笔.一叠稿纸打发着一天的时光。无原无故的我不在喝酒，只是长时间的抽着同一个牌子的香烟。开始理解沙子的痛苦，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对社会的不公平和厌恶，毫无保留的宣泄进我的小说里，以一种残酷的心情面对现实。
　　我常常问自己，丁丁，你将来真的要做一个作家吗？你想沙子吗？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恨自己，对着镜子大骂，说丁丁你是什么东西。然后一拳大烂镜子，看鲜血模糊手臂，以一种残酷的无法形容的方式对待自己，让我感到绝望此刻来临。
　　书稿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开始联系出版社了。南方的几家出版社说如果书有销路，他们会代为出版，否则就得自费了。３万块，我懒的搭理他们。有几家个体书商愿意出版，只是没有书号，盗版的。终于有一家出版社愿意出版了。我真为其社长发现了一块金子而庆幸。一个月后出版，时间刚好来的及。
　　我还是每天打扫沙子的房间，整理她的东西。她的屋子空了几个月了，但仍是一尘不染。无论沙子什么时候回来，她总会有个温馨的窝。你会回来吗？我的沙子妹妹。
　　突然见收到沙子的信。她说她要出唱片了，现在生活的很好。就这些。没有地址，没有电话，邮戳上是广州深圳。我没有深究她的具体去向。她知道她的丁丁哥哥很担心她，写信报个平安而已。
　　俯在案台上的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终于松了口气。打电话给出版社，他们说那书稿寄过来就可以了。我悻悻的寄了过去，仿佛一切只是一个梦，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苏醒。
　　置身于一个池塘里，沉淀了自己所有的思想和情绪。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会去哪里，但至少现在会停泊在这里，给自己一个透明的空间。
　　沙子很快又来信了，寄来了她的专辑。专辑买的很活，只是歌唱的并不怎么样，舞也亦然。只不过里面有许多沙子裸露的镜头，风骚的几乎连我也认不出这还是当初纯洁的沙子吗？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奔波，为小说的插图而奔波，穿梭于这个城市的个个工作市之间。忙碌让我没有时间去顾及一切。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很有名的漫画作者--金城寺。当然，这是他的艺名。他和我一般年纪。我喜欢他的画，更确切的说是一条鱼。我说它可以做我小说的饿封面。他说他有自己的名字叫赤脚鱼。后来他同意和我合作。一个月的忙碌因此而终止。只待几天后他把设计好的样图送过来就ok了。
　　沙子火了。开个唱.星迷见面会接二连三。沙子已不在是以前的沙子。她的眼睛里多了分污浊。每次看见她在电视上嗲声嗲气的讲话我都会有气无力的换台。我怕自己会哭出来，为我的沙子妹妹。
　　当金城寺把样图送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快餐店打工了。我给他看了沙子的卧室，沙子的画，沙子的来信以及沙子的专辑。他说或许你是对的。我想也许是吧，至少不会有太多的就去想沙子，我刺激心灵最脆弱的地方。
　　每天的忙碌让我的生活充实了很多。在快餐店我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有一次我看见一个老男人搂着一个打扮风骚的女人，我甚至想冲动的上去揍他一顿，但是后来我还是给他们到了两杯冰水，然后离开。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庭会因为某些肮脏的交易而带来妻离子散。或许这就是他们追寻的生活方式。
　　不过我很庆幸因寻找样图而结识了金城寺。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他说我是个性格怪异的人，不过很值得投入一次。沙子曾经说过：写文章和画漫画的人都有点神经质，那是他们的思想在发生变化。生活终归是生活，不会变成童话。
　　很快的有了很多关于沙子的负面报道，说沙子于某某制片人有染，于某某作曲家关系暧昧，被某某老板金屋藏姣。真实于虚无我无从分清。我一遍一遍的徘徊于自己的住所，看者亦如曾经的一切，彷徨.无奈饶心头，别无所有。
　　金城寺说的，你别想太多了，或许是他们为了帮沙子做宣传也不一定啊。贵才相信这些话。如果繁华的都市不接纳你这千里迢迢投奔而去的他乡游子，只希望你尽快归来。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沙子妹妹。
　　我辞去了快餐店的工作，然后每天帮金城寺整理他的漫画。他的作品多是颓废，堕落甚至糜烂。她喜欢一切绝望的东西，但他却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我知道他是在鼓励我。我只是一遍一遍的听着阿杜的《andy》。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一句歌词：希望所有好朋友都能站起来。
　　但最终还是传来了沙子的死讯。她从２０多层高的楼上跳了下来。报纸上说沙子受不了了，她需要解脱。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尽不足半年。
　　所有的事情好像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好像冥冥中自己对这个结局已了如指掌却偏偏那么固执，那么愿意自己和自己作对，把自己折磨的那么狼狈，试图伪装自己，一切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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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新书出版了——《沙丁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