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仪云落枫 2004-05-04 18:33 收藏:0 回复:2 点击:4537
1离妤与蓝色 很久没有坐火车了，沿路的风景暗淡而寂寞。 尤静想起了离妤。离妤曾经说过，我们因爱情而寂寞。寂寞和孤单并不一样，孤单仅仅只是一种表面的现象，而寂寞却是深入心底的感受，它会使我们的心苍白，就算身边有再多的人，寂寞依然只是寂寞。 此刻的尤静是寂寞的。就像曾经在地铁车厢中一样，人群众多，然而在玻璃的倒映下，除了自己漠然的脸庞之外，似乎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列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到。 自己要去哪里呢？ 坐在尤静附近的女孩戴着一个蓝色的发夹。离妤曾经也有过一个蓝色发夹，东西已旧，样式已老，但是离妤将它保存得还是那么完好。那时，尤静并不知道，这只发夹对于离妤的意义，也不知道离妤深爱蓝色的真正理由，只认为那是个人习惯，仅仅如此。 暮色将至，火车在郊外飞速得奔驰，窗外的天空蒙着一层紫色的郁蓝。田野，山峦，河流都被笼罩在这种颜色中间，显得遥远。 空气有一些炎热和潮湿，尤静不是很喜欢夏日。尤静喜欢的是冬日，最好是下雪的冬日，萧瑟的枝头，冰冷的空气，地上残留的落叶，一切可以看得很远很远。 离妤很喜欢蓝色，像天空那种，极其透彻。 离妤说，蓝色是爱情的颜色。只是这样的色彩是悲切短暂的爱情，忧郁而无法释放。就像用手去抓空气，试图得到些什么，到头来依旧什么都没有。 认识离妤是在什么时候呢？高中那年吧。 十年了，差不多十年，认识离妤已经有十年了。尤静记得，高一时，两人并不是同班，但因编辑校报而相识。而真正开始熟识，是由于一篇《呼啸山庄》的评论开始。 车窗外的天空开始阴郁，不时地闪电和雷声，使尤静想起那篇评论来，文字的内容因时间变得模糊，但那时的感觉却清晰地存在着。 也因为这样，尤静，离妤，肖诺和余晖才会相识吧！ 离妤喜欢坐列车，尤静直到看见那辆蓝色的自行车后才知道。 那是一辆很旧，样式很老的自行车，但是车身被涂着一层天蓝色的新漆，保存地很好！ 肖诺告诉尤静，这辆自行车原本是他的。从前，他总是骑车带离妤去看学校附近的那个废弃了的站台，火车站台，有时会在铁轨旁走，一直走到很远。 离妤说她喜欢火车的感觉，坐火车旅行，离开可以想很多事，也可以使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尤静是听肖诺说的，这些也许是离妤和肖诺之间的秘密吧！ 其实，大家都藏着秘密，尤静和肖诺，肖诺和离妤，离妤和余晖，余晖和尤静，尤静和离妤，肖诺和余晖之间都藏着别人所不知的东西。 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上，尤静从窗口望出，远处的杂草，旧而小的站台，斑驳的铁栏杆，都和离妤的那个站台有几分像。 那个站台留着离妤和肖诺的年少时光，甜酸苦辣，有肖诺离开后离妤的寂寞与思念，也有肖诺对离妤的怀念的记忆。 总之，那个站台是他们的，和尤静没有关系，她也不能从那里找到什么。 2蝴蝶和冰激凌 入夜时分，尤静开始做梦。 梦里有许多蝴蝶，五颜六色，亦真亦幻。还有一只白色的蝴蝶，飞啊飞啊不停歇，似乎没有目的的飞行，剩下的只是寂寞。 尤静想起小时候的暑假，会去乡下小住。山涧有许多美丽的蝴蝶飞来飞去，悠闲而快乐。 余晖会把竹竿和网袋绑在一起，带着尤静一起去捕蝴蝶。时而在山涧嬉戏，时而奔跑，时而玩水，有时采一些不知名的花朵。傍晚的时候将抓来的蝴蝶放生。然后回去吃饭，将鲜花插入瓶中，弄得满室芬芳。 尤静和余晖是兄妹，但没有血缘关系，尤静的母亲和余晖的父亲再婚，可是两个孩子却比亲兄妹还要亲。 晚上，乡间的小路上，成群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跳一跳，伸手也许就可以抓到几个，它们散发着似绿似黄的光亮，将夜晚装扮的格外美丽。 尤静记得，在那个破旧而空阔的教堂中，离妤喜欢买来很多又细又长的白色蜡烛，然后点上，将夜晚的教堂衬托得很静谧。尤静很想告诉离妤，其实这样的夜晚并不如小时候那山间有萤火虫飞舞的夜晚。萤火虫散发的光亮比蜡烛要更美丽，周围还有青蛙和其他昆虫的叫声，亦动亦静，美仑美幻。 除了山间，尤静还记得冰激凌，奶油和着冰的蛋筒，里面凉凉的，外皮软软的，感觉比现在所有的冷饮都要好吃。 城市街道的小店中，随处可见。尤静和余晖会跑去买来吃，尤静吃得很慢，冰激凌很快就化，弄得满手甜腻，可是心里却洋溢着幸福与甜蜜。 想来，那时的生活很简单，却也很快乐。 人总是这样的，怀念那些失去的东西，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蝴蝶，萤火虫和那便宜的冰激凌，如果现在出现在尤静面前，她未必会觉得好，可是往事已去，那留下的记忆当然是最美的。 好不好并不在于事物的本身。桃花依旧，人面全非！那个人已经不在，那么事物存在的价值只有感伤，爱情亦是如是！ 就像肖诺和离妤的站台，当离妤离开之后，剩下的只不过是那感伤的记忆。其实站台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肖诺眼中，它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站台了，甚至连自行车也与从前不一样了，那是因为离妤不在了。 同样，对于尤静来说，蝴蝶，萤火虫，冰激凌同样也因为某个人而变了。 可是从前的感觉依旧还在心底久久回旋，无法散去。时而像一杯香茗，令人充满幸福感；时而又像一杯苦咖啡，留下的只有苦涩了。 爱情就像卡布奇诺，浓郁的奶香和苦涩的咖啡，喝完了，只剩下回味。 3重逢与离别 余晖在站台上等待，然后看见那个面容憔悴的女孩向自己走来，心生一丝怜悯。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语言，余晖只是默默地接过尤静的行李。然后在前面开路。 八月底的火车站很拥挤，他们在人潮中移动。尤静的行李并没有多少重，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几支笔，几张纸和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 尤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子，有点暗淡发黑，失去了本来的光泽。余晖在站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只银镯子，他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从那里移开。 离开火车站，他们来到一家很小的饭店。屋内充满了灰烟和油腻，人声嘈杂。 余晖点了一碟酱鸭和一盆青菜以及一瓶啤酒。两个人低头默默吃着。 酱鸭是尤静最爱吃的菜，尤静记得父亲烧的酱鸭甜鲜可口，香味浓郁，鸭子肉酥皮嫩，美味极了。 那次是父母出外旅游，冰箱里留着饭菜，还有零钱。可是余晖执意要做酱鸭给尤静吃，结果弄得鸭子焦了，铁锅也烧穿了底。可是尤静还是吃了很多，知道余晖从她手中抢去倒掉才作罢。 余晖看着尤静，尤静低头喝着啤酒，偶尔动筷吃青菜，却不见去夹那鸭子。 尤静手腕上的银镯子显得很刺眼。 “肖诺好不好！”余晖最终忍不住开口。 尤静抬起头，脸上有旅途的劳累和岁月的沧桑。尤静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很想告诉余晖，离妤和肖诺的站台，蓝色的自行车。也很想告诉余晖她很怀念蝴蝶，萤火虫和冰激凌。可是，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南方有着炎热的天气，屋外乌云密布，像是有一场雷阵雨将要来临，无比的闷热让尤静感觉到很不舒服。秋日将来，叶子也随风飘落，一片一片，一片飘进窗前的桌子，绿叶中伴有少许的枯黄，显得没落。 余晖在铺床，尤静来了，他只能在地板上另铺一张席子，把床让给尤静。 屋内放着音乐，轻轻如水般的音乐，让人想到森林，草原，流水，夜晚的星空以及梦想。 阵雨按时到来，就像离妤离开的那个晚上。闪电和雷声让人感到害怕。 尤静在收拾行李，余晖想。闪电划过天际，雷声响彻云霄。 “哥……” “什么？” “你还有画画吗？” “工作很忙，哪有空，你呢？” 尤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画呢，在火车上，我一直在想，我一定能看到哥你的新作品。可是，现在我好失望，很失望哦！” 余晖笑了一下，他很不习惯她一声声的“哥”，从前她会直接说余晖，怎样怎样。于是转变话题：“你坐一下，我去准备晚餐。” “不要，你煮的东西很难吃哎！” 余晖看到尤静的笑容，可是勉强地让谁都看得出。余晖不拆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厨房里消失不见。 余晖将尤静的包放在桌上，帮她把衣服拿出，然后手就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玉镯上，心被什么东西不小心也触碰了一下。 七点左右，雨停了，尤静将厨房里的饭菜端出，菜式很简单，一素一荤一汤。余晖将碗筷拿出，气氛又恢复到刚见面时的沉默。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后。余晖在电脑前工作，工作台前堆满了设计图案。这些图画尤静也看得明白。因为以前做着同样的工作。 尤静在整理一些东西，比如这间房子，或者思绪。她把纸和笔拿出，开始写信给肖诺。 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要跟肖诺特意讲的，可是纸上很快就写满了字。其实，有很多的话要对余晖说，可是却无从开口。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给余晖写过些什么，哪怕一个字也没有。偶尔打电话，通话过程中有许多的沉默，再者，问候父母的近况。 她不对他讲心里话，不讲，是因为开不了口。她怕自己会哭出来，然后她的防线，彻底得崩溃。于是，沉默与隐忍成为最好的方法。 余晖看着设计图，转身看尤静。他告诉自己，她是他妹妹，她永远会是他最好的妹妹。可是，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感觉。 邮箱中显示有新邮件，是秦雨樱的，雨樱对余晖很好。 雨樱现在在北京工作，雨樱说：“余晖，我已经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其实有时我想，没有了你，等待着我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海阔天空。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我会很幸福的生活下去，请你祝福我。我也衷心祝愿你也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秦雨樱一直会给余晖写信，余晖也会回，有时做了朋友才会得到幸福。世界上有的人注定只可以做朋友，做了情人反而会带来伤害，离别才会有幸福与快乐。 4信件，照片，画 几天中，余晖带尤静在这小城市中四处游玩，可是总觉得再也找不回童年的感觉。 尤静收到肖诺的回信，其中还有离妤的一些东西。 离妤的信件中有那只存在于尤静记忆里的蓝色发夹和那辆自行车的钥匙。 那是离妤给肖诺的信，薄薄的一张纸。 上面写着：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I don’t know how to kiss I don’t know how to feel it I don’t know how to grow up I don’t know I’m in the dark 肖诺对尤静说：“我终于明白离妤不肯和我在一起的原因了。我也终于可以接受离妤的死亡了。尤静，对不起，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尤静看完之后，将所有的东西慢慢收起，放进余晖的抽屉了。 打开抽屉，是满的。有许许多多的照片：童年，少年，成年；全家合影，和余晖的合影，还有尤静一个人的。 在照片下，有一摞画，画的全是尤静，有不同年龄的。笑的、沉默的。 楼道里传出脚步声，尤静将抽屉快速的合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害怕余晖知道，她的心竟然开始慌张。 即使知道离妤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这样的慌乱。 不是余晖，脚步声延续到了楼上。 尤静将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放在桌上，开始等待余晖的回来。她在等待，似乎有了什么决定，又像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自己知道的结果。] 5结束与开始 下午4：30左右，余晖回到家。屋子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余晖想起今天是尤静回去的日子。 尤静的行李已经不见，尤静已经走了。桌上放着那只白玉镯子，在夕阳的折射下，晶莹剔透。 这只镯子是17岁那年他送给她的。她说她喜欢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天，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他看见那只白玉镯子，于是就买下送给她。 他觉得镯子就像她说的雪，晶莹无比，美丽透彻。 在那个离妤和尤静常去的教堂中，他把镯子送给了尤静。17岁开始，她一直戴着这只镯子。现在她把他还给了他。 余晖打开电脑，开始给雨樱写信。写信祝福她。 然后去厨房倒水。 前一夜的夜晚，尤静对他说：“哥，我要回去了。哥，我去嫁给肖诺好不好。我知道他不爱我，他爱的事离妤，不过没有关系，我要嫁给他。” 余晖没有回答，他认为他留不住她，也许她和诺在一起会比较幸福，比较幸福。可是，他的心很难受，他很难过。 夜晚的星空很美丽，他突然想起乡间的夜晚，星星，很多很多，还有萤火虫。现在看来，像童话和梦，遥不可及。 余晖拿起桌上的白玉镯子。她在和他告别吗？他打开抽屉，想去拿画和照片，伸手却触及到那个蓝色发夹和信件。 他把信打开，他看着离妤给肖诺的信件，看着肖诺给尤静的信件。他们之间从来不通信，他们一直刻意的回避什么。 十年间，他们不像兄妹，也不像情侣。他搞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 小时侯，她每次哭泣，他都会去逗她笑。 而现在，她不哭泣，尤其在他面前，她从不哭泣。他们之间变得很客气，客气的像是陌生人。熟悉的脸庞，陌生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来看他的原因。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留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他会放她走。他们不是兄妹，他们没有想过要做兄妹。他们应该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呢？ 余晖把镯子放进口袋，走出门去…… 这一次，他想要留她，不再逃避。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