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须扬鞭自奋蹄
 
 
jlyjlwh200  2004-07-01 20:07   收藏:8 回复:5 点击:6025          

  
  马秀琴,这个活跃在永吉县艺坛上三十多年的老艺人,一提起她的名字,上了年纪的人无不知晓。尤其她那精湛的表演技艺、韵味浑圆的唱功,更值得称道。
  
  立志成才
  
  1954年,正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五个年头,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正以极大的革命热情向社会主义迈进。这时,马秀琴刚刚17岁,这个8岁无母的姑娘促使了自己的早熟。看到社会的变化,不少人纷纷走出家门,投入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她也呆不下去了,决心走出家门,到社会上去闯一条路。
  她从黑龙江省宁安县的老家来到了吉林市的姨姨家,让姨姨帮助找工作,但因为她当时身材太瘦弱,介绍了几个单位都没有被录用。
  一个偶然的机会,却促使她走上了艺术道路,并为之奋斗了30多个春秋。
  一次,姨姨的一位同事,见到了马秀琴,恰巧这位同事粗通文艺,看到马秀琴虽然瘦弱,但身材却很苗条,而且发音纯正,感到是搞文艺的一棵好苗子,于是就撺掇姨姨说:“吉林市民间艺人剧团正招生,我看你外甥女行,何不去考一考?”
  当演员?这可是马秀琴从来没想过的,虽然自己在小学读书时任全校少先队大队长,也经常参加学校组织的文艺活动,唱歌跳舞也很擅长,但要做个专业演员是否能行?心中没底;更何况人们对艺人的看法仍未改变,认为那是个不正经的职业,对于家中世代无人从事文艺的马秀琴来说就更不感兴趣了。
  可是,姨姨却不这么看,她认为马秀琴倒很适合当个演员。于是就天天耐心地做她的工作,并给马秀琴的父亲写信,让她劝劝女儿。老父亲倒很开明,完全同意女儿去报考。于是马秀琴的顾虑小了,她抱着先考考,如考上,就先干二年,然后再改行的想法,来到吉林市民间艺人剧团报了名。
  命运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当你在马马虎虎时,竟能顺利过关,在众多强手竞争中,马秀琴一矢中的,考上了。
  她来到了民间艺人剧团,开始了艺术生涯。
  那时学艺,没有现在这样正规的戏校,都是以团代训的形式,先给几个月背词练唱腔,然后就边演边学。开始马秀琴每天都是咿咿呀呀地背词,再加上从未接触的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嗨嗨,真是又枯燥又难学。她硬是坚持了一个月,最后终于离团,返回黑龙江老家去了。
  剧团领导发现后,也着了急,因为在众多的学员中,马秀琴的素质是最好的,如果不找回来,就等于瞎掉一个好演员。可是接连拍了几个电报,马秀琴都没有回来。后来只好派人到家做工作,才将马秀琴动员回来。
  为了更开地提高学员的演出技能,团里决定采取以师代徒的形式对学员进行培训。于是马秀琴就拜老艺人曹有佳为师父,开始了全面地系统地学功夫。从舞蹈功、念功、坐功、唱功、表演功全面学起,并结合剧目学习完整的戏剧或唱段。三个月后,马秀琴就学着独立演出剧目了。
  第一次演出时,马秀琴紧张极了。台后,师父严密注视着自己的徒弟,生怕演出“砸锅”;台下,几百双眼睛紧盯着台上,观赏着剧目。马秀琴看到这种场面,心跳如兔,紧张得几乎要蹦出来,她用极大的努力才使自己镇定下来,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出台了。
  还好,上台表演了一会,似乎就不那么紧张了,而且越演越起劲,还博得了台上台下阵阵掌声。
  她十分欣喜,自己终于能独立上戏了,这是多么地不容易啊!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一放松,没想到自己就吃了一个大苦头。一次在吉林市大众剧场演出《王二姐撇彩球》,唱到中间,一下子把词忘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眼睛直冒金花,越紧张越想不起词来,唱下妆的丑角给接了几次词马秀琴就是接不上碴。没办法,只好勉强煞尾了。结果引来了台下的不少嘲讽声。
  走下台来,泪珠不断流了下来,妆还未卸,就给师父跪下了。师娘见她跪得可怜,百般劝说,可她仍自跪了一个多小时以示对自己的惩罚。
  解放初期的剧团,仍继承了旧艺人的传统,为了保障剧团演出成功,办得兴隆,就用布做个娃娃,演出时供在台后,以求保佑。演员们上台演出前都要到布娃娃前鞠躬,求其保佑自己演出成功,通常称布娃娃为“大师哥”。有时上台演出需抱娃娃时,“大师哥”就当成了娃娃。马秀琴在师父前自罚自跪后,又拿“彩子”(剧本)到“大师哥”前,边跪边背,一下子足足跪背了两个小时,直到这个本子熟烂于胸为止。
  这时,马秀琴才深深地懂得,艺无止境,要想吃这口饭,就得把艺术练得棒棒的,才能受到观众的欢迎。于是她每天鸡鸣而起,吊嗓子、练舞功;晚间演出散场后,继续坐到舞台上,一练就是三四个小时,经常练到午夜两点多。有时,为了防止师娘催她休息,就躲到观众座席下去练。有一次夏季,她练着练着,睡了过去,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师娘找不着,急得半宿没睡觉。
  功夫不负苦心人,半年后,马秀琴的演技有了很大提高,并且开始唱压轴戏了。
  三年后她已成名,在吉林市民间艺人剧团中成了女演员中三大主演之一。1961年10月,吉林市吉剧团下放到永吉,改名为永吉县吉剧团,马秀琴也随团来到了永吉。
  马秀琴在“文革”前十几年的演出活动中,随团走遍了沈阳、苏家屯、长春、吉林、黑龙江等大小剧场,深受观众的欢迎。
  马秀琴戏路宽广,东北流传较广的二人转剧目她掌握100余块,熟烂于胸的就有80余块戏,还能与其他演员同台演出20余台吉剧和评剧。
  马秀琴舞、说、唱技艺全面,尤其唱功更具一格。她不拘俗套,一改师父所传老牛拉车式的一板一眼的唱法,发展创新为强板夺字,字正腔圆,音色浑厚,抑扬顿挫。平缓如潺潺流水,激越如高山瀑布。将字字送入观众耳中,十分清晰顺畅。
  马秀琴对戏中人物性格把握得十分准确,不断推陈出新,如演《包公赔情》时,改变了旧艺人轻佻、不严肃的表演模式,舞蹈、场片、韵调都做了大幅度修改,注意到包公的嫂子作为半老妇女,尤其是封建地主家庭中年妇女形象的稳重、叔嫂关系的严肃性,唱调上不搞九腔十八调。
  马秀琴艺术造诣很深,集表演、创作、编导于一身,在汇演中经常获奖。1962年5月,在吉林省文艺汇演中,获表演优秀奖;1963年4月,在吉林省文艺汇演中获表演奖;1983年3月,在吉林市二人转汇演中,获表演二等奖;同年4月,在吉林省二人转汇演中,获导演三等奖。
  
  中途受挫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马秀琴的丈夫吴绍先因所谓的历史问题被揪斗,她也成了“黑线人物”、“黑笔杆子”,并多次陪斗。
  这时,马秀琴心灰意冷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认认真真地演戏,刻苦钻研地写戏,这些倒成了反革命活动,她真后悔当初不该进入这个行业。
  1969年5月,吴绍先被开除了公职,马秀琴也作为“五七”战士而被下放,从此,中止了她从事多年的戏剧艺术。
  根据他们的请求,来到了梨树县沈洋公社插队。搬家那天,正值大雨滂沱。来到沈洋公社后,就更有举目无亲之感了。只见安排的一间半破草房,无窗无门,土炕上没有炕席,遍屋垃圾,屋顶及墙壁满是蜘蛛网,见到此中情景,马秀琴的心凄凉极了。
  路已经走到这了,没办法,将东西卸到了院中,就全家动手打扫屋子,糊窗户。乡亲们见此,不少人跑来帮忙,经过一天的努力,终于有了个家。
  马秀琴上班后,被安排到沈洋公社知青办工作。相处时间长了,与乡亲们都熟悉了,大队领导与乡亲们晚间经常到她家串门。一天,她家又来了一群人,大队的一位领导同志说:“马老师,您的地方戏,我们在收音机里经常听到,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天,您给我们唱一段吧!”马秀琴听到这个请求,真是谈戏色变,眼泪几乎流下来,诚恳地对乡亲们说:“我因唱戏挨斗,今后不能再唱了,如果你们要听,我可以给你们唱几段样板戏。”乡亲们听此,也理解了她,只好听几段样板戏作罢。
  1973年,“五七”战士陆续被抽回,马秀琴也被调回永吉县。她这次下决心不回文化界,从此一辈子不干文艺工作。可是命运偏不这样安排,就像这辈子注定离不开文化一样。组织找她谈话,安排她到文化馆搞文艺辅导,谈话进行了一天,也没谈通。后来经领导多次工作,她不得已到文化馆工作了。从此,又开始了她的艺术生涯。
  
  锐意进取
  
  1976年,“四人帮”垮台后,整个文艺界出现了新的生机,文艺的春天来了。1979年3月,根据吉林省文化局的要求,永吉县重新组建了地方戏曲剧团,编制30人,为集体所有制专业表演团体。为加强力量,特从全民所有制调集人才充实到剧团中,马秀琴被调回剧团做创编室主任。这时,马秀琴已四十岁了,大好的艺术青春白白地浪费了10年。
  重建的剧团,只有老艺人谷柏林、王文超、马淑芬及马秀琴四人可以上台演戏,其他基本属于新手或学员。扔掉10年的二人转艺术,生疏了。这次重操旧业,可也真难为了她。刚开始排练时,她没有一个戏能唱完整了,老的彩子又都被当作封资修黑货而付之一炬。没办法,只好与其他老演员一起逐段逐句回忆、整理、重新写成本子。就这样,剧团总算能演出了,并逐渐繁荣起来。由于她的努力工作,1981年4月又被县文化局任命为副团长,从此担负起剧团的领导工作。
  马秀琴在抓剧团建设中,特别注意演出剧目的思想内容,对于老段子,她都认真审核,进行加工整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且结合形势,编演了不少新戏。如抨击受贿现象的《老挂钩洗手》,反偷漏税的《小棒槌》,反映婚姻观念的《团圆》,尊老爱幼的《摔猫碗》等。
  她还特别注意对演员进行演出台风教育。有一次几名青年演员听说在曲艺厅演出的民间艺人,表演动作下流,说口肮脏,就抱着好奇的心理跑到曲艺厅去看戏。马秀琴知道后,严肃地批评教育了这几名演员。对他们说:“我们的艺术是为人民的,旧的演出格调低下,说口很脏,我们万万不可学习,作为演员就要认认真真演戏,堂堂正正做人。”
  从此演员们再也不到曲艺厅看戏了。大家都十分自觉地严格要求自己,演出风格十分正派。
  马秀琴在艺术上从来不保守,她经常将自己的艺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新人。早在1956年调梨树县地方戏团时就是如此。一天,一对夫妇领来一个14岁的男孩,进屋后,见到马秀琴就跪下磕头认师,这对于才学艺二年、刚刚唱红的马秀琴来说,还没有精神准备。于是就没有答应,可是男孩的父母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留下,不答应,孩子就跪着不起来。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了。这个男孩就是后来闻名于东北三省的二人转演员、省戏曲学校二人转任教的董孝芳。那时,小董凭着艺术天赋,执著的追求,再加上马秀琴认真地辅导,不到一年,就学会了二十多块戏。
  到永吉县地方戏曲剧团后,马秀琴更加慧眼识才,充当伯乐。1979年剧团招收新学员时,她从众多报考的学员中,录用了两名女学员,这就是周春燕和杨金华。
  入团后,马秀琴为了使小周和小杨尽快成才,时时严格要求她们,一段一段地教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传授。小杨刻苦背词,有时背至午夜,不会韵味就把马秀琴叫起来,马总是不厌其烦地反复教唱。小周嗓子音质好,可每唱一次就喑哑,要歇两三天。于是,马秀琴每天早早将她叫起来,练嗓子的耐力;使小周的嗓子终于更响亮。小杨和小周后来都成了全省二人转新秀,多次在省汇演中获奖;并在1989年全省二人转电视大奖赛中均成为省“十大转星”中的一员。周春燕独以单出头最为拿手;杨金华嘴皮子无人能敌,当时在全省无敌手。那个快劲,比绕口令厉害多了。
  马秀琴为了二人转艺术,可以说爱才成癖。一次去九站演出,听当地人说,生产队有个小伙子叫佟长江,经常边劳动边唱地方戏。于是她就打发人将小佟找来,让他当场试唱。小佟唱的韵调当然不十分准确,可他那粗犷的男高音却把马秀琴吸引住了,她不断点头,认为是块好材料。假以时日,定会成才。于是回团后,经研究,决定将佟长江招收到剧团,作为学员培养。小佟也未辜负领导期望,很快成才,多次在省市二人转汇演中获奖,二十二岁就被评为三级演员(中级职称),后来也被评为省级转星。。
  1981年到1985年的五年中,马秀琴不顾自己年龄增大,体弱多病,带领全体演员演遍了永吉县的各个乡镇。有的乡镇每年演出两次,有时送戏到田间地头。到各乡镇时,经常将敬老院的老人用车接到剧场看戏,受到了当地群众的好评。
  五年中,她带领演员上山下乡演出五百多场戏,在省专业剧团上山下乡演出评比中多次获奖。
  
  老骥伏枥
  
  1986年3月,马秀琴因体弱多病,被组织安排到永吉县戏剧创作组任组长,结束了她的演员生涯。由演员、剧团领导到从事专业创作,虽然在工作上有着紧密联系,但对于她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个新的转折。
  马秀琴少年辍学,因家庭贫困,只读了四年半书,文化底子是薄的。可多年的从艺使她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她读了不少古代文学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阅读多遍。在学习中,她不懂就问,并写下了许多读书笔记。为了使自己在艺术上有更高的造诣,先后学习了《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文学理论讲座》、《戏剧艺术论丛》、《中国文学史》、《文章助读》等文艺理论书籍。
  在剧团工作时,她就十分勤奋,利用演出间歇,积极采访群众,积累素材,并结合形势创作出大量的文艺作品,在市级以上参加演出和刊载的就有二十余部。1979年创作的表演唱《闹花灯》,在吉林省农村业余文艺汇演中,获创作二等将;1983年,同宁英合作编写的二人转《人参姑娘》,被市评为创作一等奖,省评为二等奖,并被中国唱片公司和长白山音像出版社录成磁带发行,中央、省、市三级广播电台都曾播放过。
  从事专业创作后,马秀琴更加聚精会神了,她每年除了参加省市组织的专业学习外,还安排专门时间,深入生活,着意创作出具有时代特色的新戏。
  她写作条件十分艰苦,创作组没有办公室,她就在家里腾出4平方米的小屋,1米多宽的火炕上放着她的行李;靠炕边放一张宽一尺半、长二尺的老式饭桌,这就是她写作的桌子了。每次写作,她就坐在炕上,双腿弯曲,趴在小桌上,一写就是十几个小时。夏季蚊蝇猖獗,不敢开窗,屋内热得似蒸笼;隆冬季节,室内温度低,冷得实在厉害,就站到屋地跺跺脚,搓搓手。她来了思路,经常写至深夜,实在困极了,就穿着衣服躺在炕上眯一会儿,瞌睡过后,再接着写。
  小小四平方米的天地,创造了不平凡的奇迹,她的汗没有白流,自打从事专业创作以来,年年有收获。1986年创作的戏曲《占窝》,1987年创作的大型戏曲《魂牵辽河》,1988年创作的二人转《老王骂街》均刊载在《江城剧稿》杂志上。
  马秀琴爱好是多方面的,她每年除了完成一部大戏外,还要利用一定的时间搞一些文学创作。1989年,她创作了五万余字的九集电视连续剧,这部电视剧以三十年代二人转老艺人的悲欢离合为背景,描写了旧社会艺人社会地位的低下,受尽凌辱的悲惨遭遇,从而反衬出只有新社会才有艺人展翅翱翔的天空。思想和艺术水平都达到了一个新高峰,受到省内一些专家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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