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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淡如菊 2002-06-04 22:26 收藏:1 回复:7 点击:4092
- 黑色-- 1. 在一座繁华的写字楼里，大堂被灯光打造的金碧辉煌。 小西怀抱着文件在大堂里等电梯。通道里对称地分布着6扇电梯，门口都站满了等电梯的人，个个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宛如业界精英。小西身穿水蓝色棉质圆领及膝的连衣裙，裙袖子是当时流行的小喇叭中袖，袖口在手肘处向外飘垂，裙子上分布着白色碎花和小通花，裙身借鉴了旗袍的样式，恰到好处地裹着小西姣好的身段。在一群黑白的上班服中，小西一身的水蓝显得格外瞩目。人们安静有序地等候，电梯的数字显示一直往下跳。 小西刚进入这座商厦工作不久，大厦是本地著名的商业写字楼。看着电梯跳跃的数字显示灯，小西突发奇想：从眼前这轮电梯里会不会走出一个以前曾经相熟的人？小西站的位置视线被遮挡，看不到电梯里，但能清楚地看到电梯口。“叮”电梯门打开了，梯厢里排列整齐的人有序地往外走。小西平静地注视着，心想大厦每天有数百趟电梯，自己每天仅乘2到4次，能遇见以前的熟人机率应该是很小的。然而，这时，一个人从电梯口走了出来，小西浑身一颤，民！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西裤，虽然多年没见，但民的样子除多了几分成熟外一点没变。没看错，是民！他还记得我吗？小西的心有点慌乱，是否上前打招呼呢？这时，民的目光也落在了小西身上，天啊，民那两簇如阳光跳跃的眼神仍是那样慑人心魄。小西恍如又回到了中学时和民一起每天骑着自行车在林荫小道上互相追逐的情景，仿佛又闻到了那路两旁的紫荆花香。“小西！”民已站到了小西面前。小西欣喜得直想哭：十年没见，那时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大家都已长大，小西以为民已认不出她了。 身边的人仍有序地进进出出，没有人留意他们。 “家里还好吗？你还好吗？”民低头注视着小西：“小西长大了，也漂亮了。” “都好。你呢？好象自从读初三时你们家搬走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 “以前的同学大都没有遇见过了。你在这里工作吗？” “是的。刚来这里工作不久。你呢？” “我现在是自由撰稿人，俗称soho一族。出版社在21楼，有时会来谈谈约稿、出版的事情。” “哇，前卫职业哟。” “小西一点没变，说话还是那样噼噼啪啪，象在爆炒花生，哈哈。” “你也一点没变呀，还象以前一样女朋友一大箩筐吧。” “没有了。我什么时候女朋友一大箩筐了？你还要上班吧，别耽误了。” 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就急匆匆地分手了。 2. 小西坐在办公桌前，没有心思工作，眼前浮现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民：鲜活的面孔，如炬般的眼神。小西的思路又飘回了从前：树荫下，两辆自行车轻快地在斑驳的树影下穿梭。他们没有相约时间，但总是经意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碰在一起，然后一起穿过那开满紫荆花的小路。 民在学校是女生追逐的对象，小西与民同班，而且家都住在附近，因此在民身边常常出现的是小西。小西在学校虽不属材貌出众拔尖，但清清纯纯的样子加上爽朗的性格也得到了众多男生的青睐。民的数学是强项，小西对数字迟钝。民常常替小西补数学。小西偷偷地珍藏着民给她补课时的笔迹，哪怕是几个数字。 小西的目光总是追随着民的身影，在球场上，在教室里。 民身边的女孩子总是很热情，在学校自行车保管站，她们常常把自行车停在民的车子旁边等他放学，然后一起说笑着离开。小西从来不会故意等他，但却渴望能在路上或任何一个地方碰上他。 在别人看来，民把小西当小妹妹看待。小西不知道也读不懂民的眼神，那令她心如鹿跳，能锁住她魂魄的眼神。 3. 一天晚自修放学，路上，同学们骑着自行车熙熙攘攘。星空下，原本宁静的夜挂满了“叮叮叮”的车铃声。借着微弱的路灯，小西寻找着民的身影。越过几辆车子，她看到了前方的民，与他并骑的是隔壁班的简。他们低声地说着话徐徐地前行。小西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小西知道简会在前面的路口拐进另外一条路，那么她就可以上前与民一起走完剩下的路了。晚风吹来了阵阵的夜来花香，月光圈出了民的背影。“咣当”简的自行车掉链了，他们停了下来，小西立刻逃似地转过视线，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越过了他们，耳边传来了他们对话：“哎，车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坏了呢。”“没问题，把链子挂回去就可以了。”小西很失望，民和简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终于隐没在学生的车流中。 身边的自行车渐渐散去，路上只剩下小西和她的影子。天空的星星窥视着从树下飘过的小西，四周很静，有风吹过，“沙-沙-沙”分不清是车轮辗过树叶还是风摇枝叶的声音。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身后飘近：“嗨，怎么走得这么快。”好熟悉的声音，小西原本沮丧的心狂跳起来，双手握着的车把打了个踉跄的8字，民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赶上来了。 “咦，看那边，”小西顺着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的草丛中，有几只荧火虫。“小西，等我一下。”民轻轻地支好车子，然后轻轻地走向草丛边，那小心的样子似乎是深怕惊动了那些在夜空中悠悠漫舞的小虫。 如水的夜晚，民的白色T恤在月下泛着淡淡的光，几只荧火虫在他身边飞舞，划出了几道绿色的光环。小西痴痴地注视着。此时，小西真希望自己能变成那几只荧火虫，好能吸引他的全部视线。 “夜里美丽的荧火。”民对着小西说：“但它们属于黑夜，它们是黑色里有生命的荧火。” 小西笑了：“以后我送你一把荧火，一把有生命的荧火。” 民的目光在小西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微笑着没有说话。那瞬间的目光让小西双颊发烫，只是那时的目光小西依然没有读懂。 4. 初中三年级，民的父母工作调动，须举家迁徙。临走前，民把留言纪念薄交到小西手上：“只剩你了，写好后，自修下课后还给我。” 小西翻看了一下留言薄，同学们都留下了美好的祝福。当然小西也看到了简娟秀的字体，“请记住这份童年时的美好时光，张帆出海时，遥远的祝福相随。小简。”笺上小简附上了她的照片。 晚上下课，在自行车保管站，小西意外地看到民站在她的自行车旁等她。小西连忙掏出留言薄。 “写好了？” “恩，写好了。”小西轻轻地说。 “谢谢你。”民说。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民也没有象往常一样停下来看草丛中的荧火虫。可是，那晚的荧火虫却特别多，它们穿梭在草丛中，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夜空里坠落的星星。 回到家，民打开留言薄，小西送给他的是一幅画在宣纸上的水粉画，画被裱在了留言簿上：黑色的天空，点点的星星，星空下是一片黑色的森林，森林中飞舞着无数荧火虫，荧火照亮了森林，相辉映下星空黯然失色，荧光下的森林充满了神秘与暗藏孕育的活力。 晚风带来了小西最后一句话：“再见，民。保重。” 5． 多年后，小西大学毕业并且工作了。 多年来，小西常常做着一个相同的梦：站在草丛边的民，还有他身边轻舞闪亮的荧火虫，民身后，是黑色的天空。 在电梯口意外地碰上民，小西总怀疑那是否也是在作梦，直到民打来了电话，小西才清楚那并不是梦境。 “我今天要去杂志社，晚上有空一起吃晚饭吗？” 晚饭的地方，民选在写字楼下的一间餐厅。 饭间，民告诉小西，他在大学毕业后回到这座城市，因为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你的工作就是写东西？” “对啊，有些在网上发表，有些是杂志的约稿，偶尔也会出本小册子。” “哇，这好象叫作家吧。” “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到那范畴，还谈不上是作家吧。” “都写过些什么，能让我拜读一下吗？” 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她：“刚好身上有一本，不知道你是否喜欢，但起码能在睡前翻翻，起个催眠作用。” 小西接过来，书名是《荧火》，作者署名是“黑色”。小西疑惑地问：“黑色？笔名好灰哦。” 民低下头，手里的叉子捣着盘子里的意大利粉：“还记得小时候的荧火虫吗？” “记得，那些有着生命的夜火，是吗？” “我象它们一样，属于黑色的。” 小西吸着吸管里的雪碧，玻璃杯里，一串串往上冒的小水泡形成了几条游离的细水线。“黑色？指的是心境还是……？” “一切。”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小西的目光从晶亮的雪碧移到了民的脸上，那仍是小西曾醉心的轮廓，那双曾经让许多女孩子着迷的眼神已渊深不可测，是什么让民的眼里只有黑色呢？ 6. 那天以后，小西乘电梯时就多了一份盼望，盼望着民又从电梯口出现。 几天后，小西接到了民的电话“小西，来看荧火虫好吗？” “到哪儿看？”在小西印象中，荧火虫早已在城市里消声匿迹成恐龙化石了。 “来我家，今晚有空吗？” 小西记下了民的地址，目光又触到了平躺在桌子上的《荧火》。书小西已经看完了，应该说是急不可待地看完了。可是现在她又忍不住翻开了它：人们都在白天辛勤地工作，迎着朝阳呼吸着阳光。而我却活在黑夜里。黑夜也不是全是黑色的吧，夜空中有星星和月亮，但这些浪漫的星球太过遥远，所以不属于我。只是有一天，我看到了黑夜中冷冷的夜火----荧火……小西知道，小时候的荧火已深深地烙在了民的记忆里。 晚上，小西如约来到民的寓所。寓所位于一所大学里，是两层的红砖小楼，门前用竹篱围成一个园子，周围种着几丛夜来香，园子里放着几张竹凳。 “很雅致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个作家园地。”小西打趣地说 “地方是租的，喜欢清静。”民泡了壶茉莉花茶。 “知道你来所以适当收拾了一下，希望没有怠慢之处。”民腼腆地笑笑。 楼房的一楼是客厅，客厅四周分布着厨房和浴室。二楼是书房和卧室。屋子里都是些线条简单的单身式家具：浅米黄色的单人布艺沙发，沙发和沙发前的地毯上随意地放着几个枕头。斜立的架子上排满了CD。 二楼的书房外有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飘着夜来花香的小园子和园子外一丛丛的树木，远处传来了了一阵阵青蛙的鸣叫声。 “这是我的写作和上网工具，是这座房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民指着书房里的电脑说。 小西上前摆弄起那台电脑，记下了IE收藏夹里民常登陆的几个链接。 在书橱里的当眼处，小西看到了那本曾经的留言薄。 “这个你还留着啊？” “前几年到处流浪，行李里的不动产就是这本东西了。” “有与以前的同学联络吗？听说简找过你。”小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到简。 “最常联络的就是简了。她常来我这里，你写字楼上的那间杂志社也是她帮我联系的。”民的话象锤子一样敲在小西心里，她掩饰着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假装在书架上找着书看。 7. “小西，到园子里看荧火虫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树丛里枝叶下，夜里活动的小虫已经出动，它们发出各式各样的叫声，与远处的青蛙鸣叫互相唱和着。园子里，风夹着花香四溢。小西惊奇地看到：园子的竹篱上，挂着几个玻璃瓶，瓶子一闪一闪地发出荧绿色的光。 “哇—”小西禁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瓶子是荧火虫的家，里面有几片嫩嫩的树叶，荧火虫在瓶子里发着光。 “我把野外的荧火虫带回来了，只是只能委曲它们装在瓶子里。” “亏你想得出，不愧是作家思维。” “它们的生命很短，荧光只能灿烂一瞬……” 站在荧光瓶下的小西，光映着脸颊，双眸清澈如水，黑夜中荧光闪烁小西如下凡的天使，民看得痴了…… 民走到小西跟前，小西又触到了民那熟悉的眼神----小时候不曾读懂过的眼神：“小西，没想到能再遇到你……”正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袭白裙的女孩子踏进了园子“民，我又来与你吃宵夜了。咦---，这位是小西吧。”小西很快认出了那是已长大了的简“嗨！”感觉炽热的空气瞬间冷却下来。简向着小西点头微笑，然后径直走进小楼，客厅里传来“唏唏沙沙”拆塑料袋的声音。让人看起来简仿佛是这幢小楼的女主人。 民的表情掠过一丝尴尬，虽然不易察觉但被小西看在眼里。小西向简寒暄几句后告辞离开。 小西走在夜色里，身后的小楼越来越远，点点荧火渐渐隐没于树丛中。 “我是属于黑色的……”民的话在小西耳边回旋。 8. “你找到小西了？”简低着头做着宵夜， “在杂志社楼下碰上了。”民背对着她，眼里注视着院子里的荧火。 “今天有去医院复疹吗？你的心脏情况如何了？” 民的脸瞬间让痛苦侵没，眼神又恢复了渊深不可测“还是老样子。” “简，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 “别说了！”简抬起头，脸上已爬满了眼泪，“从小我就喜欢你，虽然你离开了学校，但我从没有忘记过；虽然从小你身边总围着许多女孩，但我从没有放弃过。你说你有病，医生说你可能只有四到五年的生命……可是我不再乎……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文字……”简哽咽着无法说下去。民把简拥入怀，简在民怀里痛哭，为民不幸短暂的生命，为自己的爱，还有为民今天看着小西的眼神，那是在学校民只有注视着小西时才有的眼神，今天她又看到了那簇黑夜般平静深情的眼神。而在其它时候，他眼里只有无尽的黑色与被病魔折磨的痛苦，如深渊。他只属于小西！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民又在灯下写了一夜。 清晨，窗外“吱吱”的鸟叫声把民从文字里叫醒。民伸着懒腰走出书房。小楼里很静，几缕阳光偷偷地探了进来。民在小楼里找了个遍没找到简，却看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 民： 从小我就喜欢你，那时真恨自己不是与你在同一班上。你离开学校时，在给你写临别赠言时，我就下决心，将来会再找到你，然后嫁给你！虽然那时只算是情窦初开的冲动，但长大后，这份想法一直不曾改变过。 当你告诉我你只剩下四到五年的生命时，我曾经感谢上苍能够让我在你最后的生命里可以陪伴在你身边。 相信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和难忘的日子。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一直以来你写了许多以荧火为主题的文章，昨晚我终于明白，小西就是你的黑夜荧火，是吗？ 去吧，用生命中剩下的日子去爱你一直深爱的人。 ——深爱你的小简。 几滴眼泪落在信笺上，字在泪水中模糊。 “谢谢你，小简。” 一串青藤爬上了小楼的窗台，在阳光下开出几朵紫色的喇叭花，外面，天是那样的蓝。 9. 深夜，小西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小西还是爱大海的小西吗？可以向公司申请休假吗？两天后的飞机，到海南岛。黑色。 两天后，小西与民凳上了去海南岛的飞机。飞机上，小西打趣地说：“我还以为是与简共3个人去呢。” “因为只想与你在一起。” “象逃跑啊。” “别胡扯，小心我把你扔进大海喂鲨鱼。” 他们住进了海宾酒店，民订好了两间单人房，他们各住一间。 傍晚，小西房间的电话传来了民的身音：“走，到海边看荧火。” 小西很惊讶，海边的荧火？难道荧火虫也来到了海边？ 小西换好衣服：一件简单的银白色真丝连衣裙。小西走出酒店来到海边。天已全黑，风不是很大，海水一浪接一浪地涌向沙滩。海水、沙滩被黑夜抹上了一层深灰色。小西看到了民手里的瓶子---荧火瓶。“把荧火放海里吧，因为你爱大海，我爱荧火。”民轻轻把瓶子放进海里，闪着荧火的瓶子随着海浪荡开去，荧火在海中一闪一闪。“他们会漂向何方呢？”小西看着越漂越远的荧光瓶。“天堂。”民了望着远方，海天相接的地平线已被黑夜抹去----只剩下了一片黑色。 10. 之后几天，白天，民躲在房间里睡觉，小西到海边日光浴。晚上，民和小西坐在沙滩上听海浪声、数天上的星星，找北斗星。深夜，民在房间里写作，“夜里才有激情”民说。小西只知道民不适应太猛烈的紫外线，因为民说太强烈的紫外线会令他晕厥。 在海南岛的最后一天早上，小西刚醒来，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想和你一起看日出，但又不想吵醒你，希望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黑色。”她爬起来，手表是5时45分，天才刚泛着鱼肚白。 海边风很大，民已翘着双腿坐在沙滩上。小西灵机一动，悄悄上前突然从后面用手蒙住他的嘴巴“不要动！抢劫！”“抢劫匪徒身上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花香味道，哈哈。”“是个女劫匪不行吗？”民反手把小西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了她。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刹那间海面鳞光闪闪，海浪拖着金边划向沙滩，朝阳笼罩着一对拥吻着的人儿。“我爱你！”小西轻轻地说，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想把她的样子永远锁在脑海里。 11. 从海南岛回来后，民开始了夜以继日地写作。一天，当手中的笔开始无力地颤抖呼吸紧促，民吃力地拔了个电话给简，然后眼前天旋地转晕倒在书桌上。 民被简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他必需住院。 民在医院继续他的写作，不停地写。 经过再三思量，民发了个信息给小西：有个约稿，我去江南了。 小西每天在写字楼上班，每次经过那扇电梯时就会想起民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情景。在海南岛，小西也终于读懂了民的眼神----有深情，还有爱，即使民没有说过，但小西已经感觉到。 小西知道民有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的习惯，所以一般不打电话免得妨碍他休息，但她会发信息给他，第二天醒来，她也会收到民回给她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呢？” “暂时还不知道。” “简现在怎样了？记得简一直在喜欢黑色哦。”有一天，小西犹豫着发出了询问。她害怕自己伤害了简，因为一直没有听到民提到过简。 第二天，小西收到了信息：“黑色从小喜欢荧火虫，小西说过，以后会送一把有生命的荧火给黑色，从那一刻起黑色就一直在等那束黑夜中的荧火。”小西看着手机显示屏上闪烁的字甜甜地笑了。而另一边，民一次又一次地被病魔拆磨着，一次又一次地被推进手术室。他唯一的寄托，就是手中的笔和能与小西通信的手机。 12. “完美的爱都不会长久，你相信吗？”小西收到了民的信息。 “小西也从小喜欢黑色哦，喜欢荧火中的你，在我眼里荧火下你是一道亮丽的颜色。小西无怨无悔。” “谢谢小西” 民的信息开始出现了间断。 每天早上起来，一睁开眼睛，小西第一件事情是查看手机，有3天没有收到民的信息了。 “现在到了哪儿呢？”小西试过拔打他的手机，但都提示说已关机。 “前几天很忙，我的书快写完了。”第4天，小西终于又收到了民的信息。 “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哦。” “如果黑色（只是如果）忽然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小西会记得曾经的黑色吗？”信息发过来时附上了个“哈哈笑”的小图片。 图片把小西逗乐了“图片真有趣，是从网上下载的吧。只要黑夜降临小西就会想起黑色了，每天都有夜晚，因此小西不能忘记了。” “小西是如何看待死亡的？” “死算什么呢，每个人都会死。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择在生命中最美的时刻死去。” “看来小西是个勇士。小西老了的样子是怎样的呢？” “小西将会和黑色一起老去，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哦。” …… “我发mail给你了。”小西收到了民的电子邮件，一首林忆莲的歌《至少还有你》。 晚上，小西打开电脑，重复地播放着民寄来的歌：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不能呼吸 …… 如果 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 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 窗外，星星和月亮点缀着无际的夜空，晚风送来了一阵阵花香，歌声从屋里飘出了窗外……小西躺在床上渐渐地睡着了。 夜很静，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忽然，黑暗中，小西枕头边蓝色外壳的手机“叮”的一声亮了：“一条新信息，正在打开”荧绿色的显示屏在黑夜中闪烁着：“谢谢你的荧火，使黑色不再是黑色。我爱你，小西。” 13. 一所医院的病房里，民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他身前放着刚完成的书稿《生命中的荧火》，作者署名：亮色。书中的结后语：原名黑色，以为直到生命结束也将以黑夜为伴，以为会带着那抹黑色走进天堂。但黑色遇上了他生命中的一把荧火，从此黑色成为亮色。 民的心脏停止了最后一次跳动。他手里紧握着一部手机，手机上一条信息刚刚发出：“谢谢你的荧火，使黑色不再是黑色。我爱你，小西。” （全文完） 2001年5月 『原创』(1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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