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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雾 2004-08-13 21:05 收藏:0 回复:1 点击:4948
我不相信考古学家-- 在几千年之后， 在无人迹的海滨， 在曾是繁华过的废墟上 拾得一根枯骨 --我的枯骨时， 他岂能知道这根枯骨 是曾经了二十世纪的烈焰燃烧过的？ --《艾青诗集》 更不相信今天早上的事，令人迟暮的褐色清晨。 现在是，春色都关不住的季节，什么人都情愿为它植上青葱活力的外套，可我还是经济的保持着规则，习惯一早移开三楼的玻璃窗，不是为采摘春意，而是俯察变幻增减中的都市浮华，许是职业的坏陋习，就像急着欲理清所有的纠葛账，从发生到幻灭，明知不是段容易的过程，但表象还是不停顿的迫使你承载它，为此而把它们装进窗子以内，是因为它的精彩还是庸俗呢，本来就都存在。 办公室的窗口有着长而窄的形状，并且永远没办法同时敞开两扇心扉，市井的灰诞和封禁的自尊很快就扑面而来，塞满了小小的视野，有种闷杂感压迫着我的胸膛。 朝窗子以外有意无意的探出身子，隐隐中有一股焦烟味吸入了肺腑，那灰烟被风卷动着从对面近楼的檐顶间隙的降下，呛人的很。是隔几街的马路在胶柏油，还是哪边人行道上有人在生小火炉？但这些可能都没有独立成章的依据。就这样失神的倚在窗前，让褐色的大楼、褐色的脸庞、褐色的烟雾介入自己的感觉、记忆和迷惘之中，慢慢的我竟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怀疑，该不会是远处依稀无情的战火带来的焦腥硝烟吧？ 渐渐的，我反复搜寻着一切可能的理由，此时的巴格达正是处在蹂躏的战火下最平静的一刻，饱受空袭的一夜散去也才只有短暂的半天，那厚重的烟云或是不及散尽，它们是尘封不了的，总有一缕越过经纬线来到这里。这不是件好的馈赠，但巴格达的天空太脆弱了，即使是你，也不忍心静候着空气的枯竭吧？ 不管这种假设是否成立，我所能相信的是，古老的伊斯兰城堡的四季永远是从黑夜，到黑夜的。 战争已经进入了第十日，这里的土地几乎每一寸都留下了哭泣的辘痕，深深的陷入你我的心间，竟然连白天都显影出夜的苍莽来：看到了吗，城市上空燃起的乌黑油烟，不单单成为苦难的保护色，负面的是某种境遇沦落的感伤，升腾在空气中遮避于阳光下，白天竟自卑的佝偻在漆黑的天幕下。不错，放入任何漆黑的背景都是一种可悲，象征夜的，是忧郁的杀手。环境学家担忧着石油造成的新污染，而我更为血腥污染着纯洁的天空反倒揪痛，从数公里外传来的沙漠风变的灰暗无力，一片片泛着黯淡的灰黄，蒙上的正像是土地深深的哀号，揭不开的沙雾。 腾升着滚滚的浓烟，白天的公路漆黑孤独，一段永远轮回在炼狱黑夜中的历程。 为什么要战争，人们已经对永恒的疑问疏于作答。电视回答我，战事是最难得的机会，至少可以从发生到幻灭做窃喜的偷窥，如果战火真的能如"洗礼"两字一般针芒，那么惨痛跟死亡或许还有它的残值，给予人类最真实的思考，叫人洗清所有的污垢与仇视，可惜的是，人类的欲望难以一次性满足，我们总是健忘昨天。战争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加上流血和伤害，还得额外的为这些罪恶付出最高昂的代价！ 落日早已退隐，而夜，你依然还站在这里。从卫星画面上看到的巴格达之夜是盏盏桅灯的安宁，她将所有的烟尘都葬入了一个盒中，察觉不出任何威胁的来袭。午夜的电视报道在继续，我清楚过不了多久又会照例开始轮番的空袭，可泰然、连同这恐惧似乎一同被投进挥袖无边的夜空里，象征夜的，也是比时间更漫长的自由。记得白天参与嵌入式战报的记者，看到陆军士兵对平民端起了枪，神经质已使人的感官发生了偏离，无辜与威胁，像苍莽的夜般模糊，这是战争开始以来第一天宣布有大量平民伤亡。 也许不该来打扰你，用文明的负力量甚至是件耻辱。我问夜，可屏幕里的夜也似疑的回视我，仿佛她的挣扎不一定需要人懂。总有属于她的静寂，这样的夜，你会粗暴的去敲开朋友的家门吗？但巴格达的夜，却出奇般的和善，盏盏灯火迎接恶友凶人，面对空袭，整个城市并没有熄灭灯火，要知道，在寻常战争中，这是愚蠢不智的行为，这里的黑夜却要用正义的平静迎接来客。 没有边际的凄惨，终究是弥散不开巴格达的黑夜，冗长、含痛。 世界上最漫久的夜，在用最怜伤的期望等待着不可知的天明，通知书何时会抵达。 2003.04.02.等待通知书的中东小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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