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你 负载,湿湿的回忆
宿雾
2004-12-04 10:00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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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我在雨声中醒来。远方、近处,全被淅沥淅沥的声响淫淫缠绕,分辨着它们打在屋檐、灰瓦片、冷气机架棚上和封闭了的露台窗户表面,发出坚强的回音。
没有记错的话,整个季节都在下雨,满满的汇集起所有的忧愁点滴,也许辉煌与光彩都早已被浸透,此时的满满,不曾遗漏任何一滴伤感。在到处弥散不开的雾水中,努力拼接着某些熟悉的片段。
喜欢心里不被浓烈的情绪挤压着,雨水没有那种你意想的催逼。沿着凤凰古城里那条湿滑的青石板道继续,中营街的尽头,那座挂有“沈从文故居”的清幽院落里,小天井中间的水缸,此刻,该是已经盛满了水了吧。
初来看望您的那天,站在天井里仰望上面的一片仅限的天空,我记得眼睛是湿湿的,一如这漫天的脆弱,知道竟然能用什么样的复杂才能解释对您的想念,却还是,唯能听凭着梦中无数次的呼唤“二哥”的呢喃声,从西厢房,由梦境的边缘,恍惚飘零到烛火依稀的书桌旁。这里的一切是熟悉的,您昏花的两眼此刻还能分辨出吗,久久抚摩着班驳的墙面,您疾笔《边城》的书案还是摊露未合,一切属于孤独和欢欣的故事,透过指间的余温,传达给曾孕养自己生命的故城,和那些知而不能言语的广漠感情。
二十几年前的那张照片一定是您记忆的钟爱,如今,它已被置挂在厅堂的玄关处,那是您1982年最后一次重返湘西故里,暮春的溪水旁,兆和不经意的为您翻出褶皱的衬衣衣领,就是瞬刻的朴素吧,真情,您一定比观爱您的人愈能悟谅,颤微的手指间,不但在于彼此的继续扶持和帮助,更重要的还需柔意,那一柔湿润的懂得。您看得出的,我们要您保重自己,爱兆和,爱一切的人。
苗族的西南山乡里,却存有着浓厚京城四合院的风格,我知道,这里的建筑也或者根本并不是您在乎的。您曾告诉过,您只想造座希腊小庙,选山地做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你理想的建筑。我能懂得,犹如您年轻时率真正直的人品,不会绕弯子,如实且朴素的生活基调,一如情急抒意的那位湘西山民,可惟独不同的是,因为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您所一生寻找的情感世界。
这座湘西小城永远都还那么静寂,所有的人每个日子好像都在这份孤寂的冷静中渡过,一份静寂便增加了对哀乐人事的思想,增加了梦,增加了一种湿湿的情感。
而沱江,这支城畔的清流,亦负载,亦推托,带着半生的泽润,承起您的愿力,执着地用自然的美,人性的美,后来是用古代文明的美编织了一个朴实单纯的情感世界。您其实并不奢望以此来取代现实的重要,来躲避战乱的无华。
他们有时不曾理解您的爱的方法,不被理解时您依然默默地工作。
朋友曾对我说喜欢您的面容,亦慈亦让,不折不从的性情叠现而出,那么传神。我笑了,这就是您的风格。一叶扁舟将沱水倾牵到了东门的听涛山,您的墓地。镶满鹅卵石的狭长草坪角落,一块天然五彩石上,出奇的并没有留下一行沉思的浊泪痕,只留下您端庄秀丽的手迹,“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
没有电影里看到的美满的坟墓,没有墓碑状的苍凉,五彩石一如您的性情,墓石前放满了各色的小花和悼物,芳草斜阳中献花的人却应该是感到美满的悲哀的。我突然发现,我手中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来山上再看看您,最后的一眼,真的,该回去了。
从一个偏狭山民,走上所谓的辉煌圣坛,别人不理解,其实您有您本来的面容的,亦慈亦让,不折不从,罩任何种面具都不会适合的。“值得回忆的哀乐人事常是湿的。”您的话是对的。湿湿的回忆,不知能否负载起这些沉重的想念来?
原创[文.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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