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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风 2005-09-20 09:06 收藏:0 回复:1 点击:5229
人生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情，却咬紧了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哭，认为这是坚强的表现，可很多次该流出的眼泪郁结在心底，成了一团板硬的茧。总时时烙在心的一角，一不小心就会喀着最柔软的地方，把人生喀得生痛。 闰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像一个剧务一般照料着他人生的舞台。为他打扫着周遭的垃圾，为他铺出一条能够通向未来的道路。看着他的哭和笑，看着他简单的爱与恨，乃至他的一皱眉，一挑眼，有时不得不叹息：他的世界是一个太纯净的地方，是我们这些受世俗纷扰的人难以进入的。 一直和老公都很关注儿子的学习成绩，毕竟在中国，分数还是衡量学习的一个基本标准。为了督促他的学习，家中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奖励制度：每科考试均在95分以上，就可以买一样他想要的东西，或者吃肯德基。每次考试之前，他就想好了想要的，得到了允诺后，奔着奖品去奋斗。一般到最后儿子总能高兴抱得奖品归。 这天，我和儿子坐在电视机旁，聊着天，我问他的考试情况，他挺自信地告诉我，明天我得去给他买两本游戏碟呢。这是他盼望了近一个学期的事儿。他自信一定能达到我和他爸的要求呢。于是我笑着逗他，哦，真的吗？我可要打电话给你老师哦。然后我真的拿起了电话，本只想确定一下。可没想逗出他的眼泪。放下电话后，我又笑着对他说，闰闰，不是妈妈不给你买哦，实在是你让妈妈失望啊，你的语文没考好。说实话，在我心里并不是真的很在乎分数的高低，所以说的时候并没有板着面孔，但这话可不能对儿子说啊。他一听他的梦想离我的要求只有三分之差。一瞬间他沉默了，那一刻简直是可怕的沉默。我想他是在失望吧。一会儿就会好了。和老公又去聊其他的事儿。 几分钟后，只看到儿子的脸色开始不对，嘴唇紧抿着，是暴风雨前的征兆啊。之前自信的笑早已收起了。取而代之的是悲伤的神色。 终于两片薄唇张开了，起初是小小的张开，发出的是微弱的哭声，只一会儿，嘴唇就张得很大了，哭声也变得大起来，伴着越来越大的哭声，眼泪随之像倾盆的雨纷飞而下，我和老公一下子慌了，忙忙地用了一大叠面巾纸，直往他脸上擦，他的哭声里带着一种欲绝的伤心，清脆而响亮，对我而言，简直像唱歌，老公赶忙把他抱在怀里，一边故意责怪我，一边亲着儿子的脸颊。可这样，不仅没有止住儿子的哭，反而更逗得儿子泪飞如雨。那一刻，三分之差对儿子来说是梦想与现实的距离。他因为三分将会永到不了他梦想的地方。他哭的时候，我也开始反省我自己，是不是我过分强调分数，让闰闰以为分数高代表着他可以拥有世上的一切，反之就会什么也没有。儿子的这次哭使我调整了教育方式，第二天我带着他到电脑城买了两盘他早已心仪的游戏。只是我告诉他，这不是考试的奖品，而是妈妈对他的爱。 春节到了，和老公，闰闰一起到乡下亲戚家。清晨起来，大地披上了白色的盛装。儿子高兴得跑到雪地里，和一个同乡的姐姐堆起了雪人，我则在大厅里和几个亲戚搓起了麻将。感受着春节的逍遥。一边看着儿子的快乐。儿子的红色围巾穿梭在白色的雪地里，像一团火，他的快乐也像一团火。半个多小时，雪人终于堆成了。胡萝卜作红唇，瓜瓢作帽子。挺可爱的一个雪人。我边微笑着边打出手里的牌。可微笑还没收回时，只见儿子哭着奔到我身边来，是什么打破了儿子简单的快乐呢？我忙搂住儿子，望向雪地，只见一分钟前还笑盈盈的雪娃娃已肢体残破地散落下来，一地的凄凉。这时，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走到我面前，“伢伢，对不起，刚才闰闰和我打赌，他说我不敢赐他的雪人，我就……”这个男孩在家族里是个出了名的赌棍。儿子在我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哭得黑天昏地。是啊，辛辛苦苦创造的美好的东西被别人只一脚踢飞了，所有的辛苦成灰飞烟灭，那种感觉除开绝望还有什么呢。 哎，我望那着男孩叹了口气，你啊你，我怎么说你呢？他一个劲地对儿子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又有什么用？美的东西已成一堆烂泥。 儿子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我要给他擦，他就使劲地挥手，不许我靠近他的脸。眼泪，鼻涕全糊在小小的脸上，都分不出来哪是眼泪，哪是鼻涕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伤心。所有的亲人都围拢来， 纷纷责怪着那男孩。然后又拍着，安慰着我怀里伤心的小人儿。可儿子的哭似乎是绝堤的长江，绵延不止。 这时我七十岁的老爸走过来，牵他的手：闰闰，我再给你堆个更漂亮的雪人好不好？不好，我就要我的雪人啊。他的执着汗颜。老爸自顾自地走进雪地，自顾自地堆了起来，那心怀内疚的男孩也在旁边帮忙，老爸把他自己的老人帽放在雪娃娃头上，然后在雪娃娃的手上插上一个破扫帚，胡萝卜被精心雕刻得如同弯弯的月牙儿，直往上翘，雪娃娃可爱的笑容立即绽放在雪地里。我的羽绒服已被眼泪打湿了。儿子哭的间隙偷眼看了看外公的雪人，当看到那把破扫帚的滑稽时，他立即脸一抹，从我怀里蹦下来，跑到雪人面前，红色围巾和笑重又穿梭地雪地里。 儿童的哭和笑都只在一瞬间，但他敢于大声地哭，大声的笑。只是往往在成年后，对于破坏了美好的东西的人，恨只是隐忍于心，什么都不敢说。如果那是个权利之人，他更不会帮你重建美好，但你还得和他虚以委蛇。 很多的更加伤心的事，我们不敢哭，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哭，所以成年之后，往往怀念着儿时的纯真。 闰闰的梦想破灭时，他放声哭。闰闰的劳动被他人破坏时，他毫不掩饰他的伤心。尽情而不造作。而成年的我们却失去了渲泻的勇气。这到底是我们的悲哀？还是世界的悲哀？ 幸好生活告诉闰闰，梦想破灭时，还有爱在。美的东西碎了还可以重建，这也许是童年的幸运吧。 什么时候让我们也能痛痛快快一次哭个够！ 2005.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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