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当时我有个同学在市委党校教书,无意之中在街上碰到他,闲聊之间得知他们学校要把门口一百多米的砂土路浇上水泥路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我们单位的一把手,要他出面把活儿揽下。我们的头儿姓钱,十个六十年代初期华东水院的毕业生。脾气很掘,虽然家中负担很重,可是从来不要别人一丁点儿东西。记得当时我们的同事给他编了这样的一段顺口溜:老钱老钱,实在可怜。平头香烟,猪头过年。字里行间透出职工对他蔑视和同情,同时也包含有相当的敬佩成分。
按我的要求,钱处长立即出马,还别说没有两天,这条路面还真的被他承接下来了。钱处长说我们提供信息有功,打算让我负责路面施工。我考虑到当时我们整个水电队的其他同事都在下岗,就坚决不答应。老钱看我不是作假,就同意了我的提议由我们的副队长老吴负责,条件是必须带上队里的几个家庭比较困难的同事。定好以后老钱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那就是混凝土路面施工的技术必须我负责。说实话,那点路面要不要我搞技术是无所谓的,不就是配合比设计,测量放样,整编资料罢了。所以我也爽快地答应了,但提出不要工资。
争论了几个来回,最后双方妥协:我必须拿工资,但除了技术以外兼做混凝土振捣工。
就这样,路面顺利地进行施工。
由于工地在党校门口,自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多是在党校学习的乡镇干部和党校的老师极其家属们。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很特别,不仅仅是因为他人长得牛高马大,更因为每一次进出经过我们施工的地方时总是要停留下来,仔细地看着我们操作,时不时的还要问问我们一些东扯西拉的事情。记得是一天傍晚,我正在吃力地拖着平板振动器。他站在旁边离地很近,溅起的水泥浆有不少已经飞到了他的身上。
“歇歇吧,小伙子。”他朝我说。我确实也有点累,顺着他的话我真的停下休息起来。“你一个人振累不累?”将我听下来,他又问了一句。
“还好。”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
“一天能拿多少工资?”他们这些人总是关心别人的收入。
“我们按月算,不按天算。”我回答。
“你们也按月?不会吧。”
“就是的。”我又说了一句。
“那你的月工资标准是多少?”他一脸怀疑。
“他呀,是我们这里工资最高的,113元呢!”不知什么时候老吴也来到边上。
“这么高,绝对不可能!”他的口气非常坚决。
“怎么不可能,人家是工程师!”又是这个老吴,总是怕别人不知道。工程师有什么了不起?
他没有吱声,只是用一种说不出是怎样的目光朝我飘了几眼,然后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就走了。
一直到九二年的十月,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姓高,是党校的教务处长。九二年十月调到水利局任副局长兼我们工程处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