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高副局长那年近四十，七十年代中期的大学生，属于工农兵。
　　 十月下旬，高副局长正式兼任我们工程处的处长，前任处长任书记。
　　 在我们看来，当年高处长非常有魄力。
　　 高处长到任就开始对工程处就行全面改革，首先是将单位的名称由原来的水电工程处改为水电建安总公司。人还是原来的人，办公楼还是原来的办公楼，可是单位却完全改变了。职工变的很有信心且充满希望，干部也变了，原来的副处长变成了副总经理，股长变成了科长，还有更为明显得变化就是大家都变的比以前更加虚心更加不说话，办公楼里的一切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所有下岗的人都被召集回总部。上班时间总是在开会，先是听高处长的施政纲领，接着就是讨论高处长的报告，中午和晚上全体外地的职工都被安排在宾馆里吃饭和睡觉。管理人员却要等着高处长的召唤，进行单独谈话。
　　 十一月初的一天晚上，高处长终于点到了我的名字。
　　 谈话的地点在他的办公室，气氛很有好。
　　 “没想到是你。”见过面，打过招呼，是高处长先发话。
　　 “呵呵。”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想到你是学水工专业的本科生。”高处长说出了当晚的第二个没想到。
　　 我知道这决不是今晚的主题，依旧只是微笑着应付。
　　 “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振捣混凝土，还很能吃苦。”估计高处长的专业和没有想到有关，我内心思忖。振捣混凝土算什么吃苦呀，八八年我在大山里的工地上那才叫苦呢。
　　 “你一个月能拿到多少工资？”高处长总问了一句和单位有关的话。我能拿多少工资？你查一下工资表不就知道了吗？还要问？
　　 “你呢？”出乎自己的意料，我怎么就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对劲。
　　 “八百多一点，在我们这些人中我不算高。”没有想到领导居然没有生气，还回答得这么具体。
　　 “你对单位有没有信心？”不等我说什么，高处长又追问。
　　 有没有信心？这还要问？没有信心我怎么就没有要求调走？从毕业到现在五年多过去了，我几乎天天都栽做梦单位能过兴旺。特别是近半年来我经常思考，如果我是处长我将会怎么带领大伙儿干，怎么让大家有新房子，有大把大把地票子。
　　 “高处长对单位有信心吗？我们职工的信心都来自您的信心。”片刻后，我说出了今生第一次最富激情的话。
　　 那晚的谈话进行得还算融洽，最后还是在很有好的气氛中结束。具体后来我都说了些什么，我确实记不真切了。但我知道说了很多，甚至还从如果自己是处长的身份会怎样怎样之类狂言。
　　 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次谈话，再次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使我后来从事了原本不应该从事的工作，按我们几个铁哥们的话说就是我干了扬短避长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