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柔
还没进门,远远望见,它就摇着尾巴,把双耳顺向脑后,低头向我们迎来。
呵呵,小柔乖。
它恬静地任你抚摸,不似菲菲(大姨家以前的宠物狗)般大叫撒娇,也不把爪子趴到你
的膝盖上,尾巴都摇得轻轻的。
真不愧我给它取名“小柔”。
小柔真是温柔。
除夕夜。离12点还早,鞭炮声就四起。
小柔躲进堂屋来。
我见它在麻将桌下,正觉奇怪,有人告诉我,它怕鞭炮声。
呵呵,小柔居然怕鞭炮。胆小的温柔的小柔呀。
我唤它。它还是那样恬静地用它黄棕色的眼睛望着我。
我喜欢这种性格的小狗。
(二) 外公
外公老了。
是呀,转眼就快80了。
到的那天,大姨给他洗了个头。他已经很久没洗头,自己洗有困难。他花白的头发杂草
般突兀地生长着。
他有肺气肿,并不算轻,走路走快了走多了都喘气。但他坚决不戒烟。没人能劝动。顽
固,是外公的特点。
我很尊敬他。某种程度上,我也能理解他,理解他对猫狗比对自己都好的行为。他连外
面的野猫都喂,大骨头还要跺碎了才给狗吃……除夕夜小柔被鞭炮吓得跑出去不知所踪,外公还打着电筒到处唤找,那时已过午夜,外公颤颤巍巍的身影在微弱晃动的电筒光映照下显得绰绰约约……我望着那样的背影,突然有点感动,外公是拥有怎样的一种爱心啊。
这次回来,外公一共给了我900块钱。第一次500压岁钱,他说,如果外公还能活一两
年的话,还能给你几年压岁钱,等你大学毕业了就不给了。第二次,他说,畅畅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可能都没什么时间了吧,你回来不多,外公再给你点钱。
我只有接住钱。不知说什么好。我不善推辞,更何况面对的是顽固的外公。
他反复地说着,希望我能回以前上学的高中工作,离父母近一点好侍奉父母。他反复地
说着,外公知道方畅的文学功底一向好。他反复的说着,松松哥哥找工作方面“东成西就”的“不成器”……
外公思维挺清晰的,但思想,在我们年轻人看来,肯定是落后的。代沟啊,大大的深深
的代沟。根本不能真正与他交流。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唯唯诺诺地听着,时不时点个头,眼睛却一直盯着短信不断的
手机屏幕……唉,我不对,但没有办法。
或许,真到了外公去世那天,我并没有太多悲伤吧。
这么多年,我们交流太少。当我长大了开始意识到交流的必要性,外公都老了。交流,
渐渐失了可行性。
我还记得小时候,睡觉前听外公讲红军长征的故事,隔着蚊帐子,好奇心飘在漆黑的空
气里,被外公接住,然后用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
现在,我尊敬、理解、感激外公。即使不浓烈,也是对亲人的一种爱。
有时候,不流泪,并不能代表心中没有爱。
(三) 年味儿
一踏上这片土地,我便感叹:有个农村的老家真是好啊!
放眼望去,质朴的绿色点缀于大地间,小径蜿蜒。一间房,一棵树,一片蓝天,随便选
取一个角度,手机里又多了一张童话的插图。
改修的白色水泥销路,减少了下雨天的不便,我却嫌它少了那份泥土的温厚感。
除夕夜,爆竹声声,祝福的短信爆满。我望天,满天繁星。有永恒闪耀的,有转瞬即逝
的。
当我被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包围,我觉得,爆竹真是个好东西,它让年有了年味儿,喜庆!
管它曾炸死炸伤多少同胞们:)
我仍是不敢亲手点火,连拿着最无危险性的礼花都战战兢兢,斜着45度。外公把我的
手扳直,礼花伸向高空,花火从我头顶跌落,我尖叫。但是它很漂亮,我很快乐。:)
我们没有吃饺子的习惯。初一因为睡懒觉也没吃上汤圆。媛媛说,吃了汤圆,这一年又
会像汤圆一样一滚就滚过去了。呵呵,是吗?那我倒宁愿不吃。我希望时光老人您哪慢些走。
大年初一。不能洗头,否则会把主人家的财气洗走。为亲人坟头放了火炮,我照例
是躲得远远的,观望着……
(四) 幺舅
幺舅长出了黑黑的头发。听说没去化疗了,也没怎么吃药。平日病情都还稳定。只是还
是瘦,还是黑。
再次看见他心里挺复杂的。有时候,像装自然其实是最大的不自然。
他又痛了。喊上方圆媛上去打针。方圆媛大叫还没学到这一课,但终究无法。我也
跟着上去。
早知道医生不在家。我们上去要借用他的酒精、棉花球。
简陋的乡村医室。
还是幺舅自己扎的针,媛媛帮他推,我也在旁帮着递棉花球。
他的一切动作、语言都很释然,不知道他心底是否这样。
我却不能。我觉得空气有些默然。
针管、酒精、棉球、血……
我会继续为你祝愿,也许,应该祈求出现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