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山区没有解决温饱的群众占到总人口的80%以上,贫困面很大,除了政府救济,没有任何出路。造成山区贫困的主要原因是生态环境恶劣。老天不下雨,河里没流水,完全靠天吃饭的山民缺少水源,种植没收成,放牧没草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天上的云朵飘来飘去,却不知那片云彩会下雨。
问到他们的农业生产,一位看上去80多岁的老人说,他解放前跟爷爷逃难到山区,那时候,山上有零星的树木,山沟里有时断时续的流水,雨水多,种啥成啥。山外闹文化大革命那阵,有些地方连下乡知识青年都吃不饱。山里人憨厚,没怎么闹腾,只顾种田放牧,年景好的年头,一年种的粮食能吃三年。现在不行了,到处是光秃秃的一片,粮食种到地里,等不来雨水,籽种赔进去不说,一年的辛苦算是白费了。
老人说到的困难还远不止这些。农作物没收成,山民本来还有另一项经济收入,那就是放牧,但是,持续不断的天旱,山坡上的草也枯黄了,牛羊没有草料,数量一年比一年少。更可怕的是饮水问题,过去山脚下就有泉水,不管是人背还是牲畜驮,生活勉强可以维持。后来,泉水干了,无处取水,政府通过救济方式给群众修建水窖,遇到下雨下雪天,把巷道或者院子里的水引进水窖,尽管卫生状况很差,但还可以活命。可如今,连雨雪水都没有了,人们只好到离家十几二十公里的地方驮水,来去大半天,才能运来不到30公斤水。
我们进去的那一家,条件还算可以,有一个在外地打工的儿子。二女儿初中毕业在村小学当老师,老远看到有外人到她家,便提前给学生放学,过来招呼我们,倒也显得大方。山里人好客,先是让客人上炕,就像城里人请客人坐沙发。然后是端来一盘个头很大的馒头。我们上山时带的矿泉水早就喝完了,口渴得要命,想在这家喝口水。等了半天,主人只让吃馒头,却迟迟不见上水。我从木格子窗户向外看去,那女孩正从水窖打水,已经打上来了,站在旁边的母亲却从女儿手中接过水桶,向窖里倒回了一些,才让姑娘提进厨房。
那一刻,我心酸得要命,已经有泪水刺激鼻腔了。我没有等她们把水烧开,就告辞了。出门时,看到姑娘疑惑不解的目光,我充满歉意地对她笑笑。我说不清当时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想到面外透透气。
山区的困难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也是极度荒芜而且荒诞。世世代代靠天吃饭的劳作方式,养成了山民闲散懒惰的生活习惯。城里人司空见惯的看电视,上网聊天,进酒吧,逛公园,听歌剧……在山区简直是天方夜谈。山民最好的休闲是晒太阳,除了夏日太阳暴晒,其它季节,总会看到村头的破院墙和山坡下,三五成群的人围在一起吹大牛。我站在远处,认真地看着这些人,上了年岁的人眯缝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有几个老汉边说话边翻动着衣服捉虱子,不时还有笑声传出。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玩纸牌,吵闹声一阵高一阵低。还有两三个妇女,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和身边的男人们调笑。
真是一幅蛮不错的田园风光图。不知内情的人,以为这样的山区,民风淳朴,无欲无求,虽然贫穷,却十分平静和安定。等我们问到这里的社会治安时,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却使劲地摇头。在没有山民在场的时候,民警才告诉我们,这里的社会风气异常。迷信盛行,上香磕头还算是小事,村村都有神汉仙姑,大病小病都敢看,大事小事都要管。有一段时间还直接插手人家的红白喜事,村里人敢怒而不敢言,怕得罪神灵。年轻人打麻将聚赌成风,不论白天晚上,总有人组织这样的赌场。大多在已经废弃的房屋或者窑洞,有人组织,有人放风,还有人负责后勤供应,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站在路口的人一曲山歌,人就全散了。
更有甚者,利用山民没有电视电影的空白,弄个发电机,搞台VCD,在村委会或者学校教室放录像,每场给村上或者学校交几个钱完事。本来放映正规录像也没有什么,但村民们需要的不是那些武打片警匪片,而是能够给他们带来骚动的色情剧。开始的门票是5毛钱,到晚上10点以后,场主就要另外收钱,票价1、2元不等,但也有例外,年轻姑娘媳妇不用买票,可以随便进去看。这种畸形娱乐的出现,导致了村上偷情、私奔、离婚的案件与日剧增,而且波及到邻近的山区。公安民警曾化装成客商暗查过一次,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夜里看录像的,刚开始男多女少,12点以后,男女几乎各占一半,其中不乏年轻女子。第二天,民警清理现场时,发现丢在地上的杂物大多是女性用品,扯断的钥匙链,花手娟,项链珠子,小园镜,钮扣,发夹,还有裤带卡子等等。
因为山区情况特殊,公安机关没有采取强硬措施,除了没收录像设备外,没有涉及过多的人。也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治法行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