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母亲催促弟弟去买两条“黄山烟”和一些糕点,说去求村干部办事不能空着手,对人家老婆孩子要意思意思,不然村长就是给办了这事,那咱们给人家的印像也是不好的。弟弟很不情愿地去了,但嘴巴仍骂骂咧咧:老婆孩子?什么呀,那分明是‘霸嫂为妻’,属于不要脸!
弟弟结婚才半年就喜得贵子,既得了儿子,这出生证明的各道手序就得抓紧办。然而去村长那儿,给宝贝儿子开出生证明的弟弟却满脸的不宵,他和村里的年青人在一块喝酒时总是拿村长开刀,说村长老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真是枉为男人,窝囊啊,居然`还“偷”出‘小崽子’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村长和他嫂子相好,而且还生有一儿一女,这事在大家的眼目下进行的,那私生的小孩都己经十多岁了,居然无人问管.。村里的老人们先是骂两声“造孽”接着便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理了;倒是那些刚结婚的年青人,不知是出于妒忌还是怎地,小日子一不顺流,便借着酒劲儿骂“二憨你丢人呵,二憨你不要脸!”——村长的小名叫“二憨”。
其实“小叔子勾引嫂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问题的症结不在这儿,主要是村长二憨并不憨,你若亲眼见了就会知道——村长精明帅气,相貌比刘德华还刘德华,每天清晨小村的大喇叭里传来村长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保你听了又恨又爱;而村长的嫂子,现在已荣升为“村长夫人”,无论在相貌还是年龄,看上去至少比村长大二十岁。真的,我没有虚夸。虽说“周瑜打黄盖”,是两厢情愿,但“潘金莲勾引那个叫“武松”小伙子,人家至少总有“貌美”的资本啊,他们这算什么呢?因为村长和她嫂子的、不般配,造成人们心理的失衡,遭人嫉骂,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事情若真这样倒好办。
那一天弟弟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老头。老头约有六十多岁,胡子头发均已花白,他说才从外地来,跟了几个月戏棚子在外面见识了不少,总之这辈子若死也没缺憾了。他朝母亲笑笑,把一叠钱放在桌上,说这是你家晓宇的工钱,他来得早,没来得及结算工钱,老板让我给捎来——晓宇是弟弟的小名,当时他和北村的一个女孩相好,但是女孩的父母死活不同意,于是他就先斩后奏,带那女孩随着戏棚子(私奔)跑了,一个月前回来就生孩子了。)
老头坐了一会儿,说家里等着吃饭要回去,母亲问他现在住那儿?他说还在原来的牛棚。母亲想找几件衣服送他,但老头摆摆手说有钱不缺衣服;母亲又想给他什么,但老头已经走了。我便忍不住埋怨母亲,做什么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关心啊?母亲说,你多年不出门哪里知道外面的事呢?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大憨啊。
说到此处,大家也许明白了,为什么村人对“小叔勾引嫂子”这件事,那么反感——原来人们在同情大憨啊,大憨可是村长货真价实的哥哥。
村长二憨从小就是跟随哥嫂长大的,没想长大就跟老实哥哥换了床位,既便有“恋母情结”那也得等哥哥去世后再说,呸,乌鸦嘴!千万别学西门庆,为了长久厮守,竟把情人的老公害死了。
二憨人性未抿,对他大哥还可以,尽管“长嫂为母”这个成语,在他这里变成“长嫂为媳”——但我想村长是吃大亏了,因为“长嫂为媳”其实不值……
2007年十一月一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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