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贝子,一只京巴狗,贝子哥哥是它的主人, 重点中学高三学生。同住一个院子,先认识贝子,尔后贝子引见了它的主人。
一晃三四年,总是在晚饭后或晨练时遇见清秀少年背着书包在花园旁看着贝子拉撒蹦跳,我与他微笑对过,少年不卑不亢。记不清何时起,狗狗们又将我和贝子妈妈介绍相识,养狗乐趣促成我俩的友谊,进而陶醉于彼此的善良。贝子妈妈说真正爱狗的人是善的,他们不只爱自家的狗。寒来暑往,一天贝子走丢,时常笑容的贝子妈妈在大门口哭得很伤心,贝子哥哥扶着妈妈沉静地叫母亲回家。很长时间四处留意,但顽皮的贝子一去不复返。
多次设想,如果出门,艾扣就托付给贝子妈妈。但至今不知贝子哥哥和贝子妈妈姓甚名何,从哪里搬来。我姓什么?住哪一栋楼?亦然!也无妨,长久以来贝子妈妈和贝子哥哥温良的笑容已分解了所有隔阂。有一篇外国散文藏在心底热咖啡般温暖,文章描写一位性格孤僻的独居老人如何断定新邻之良善-----春日午后,老人在院里摇椅上晒太阳时无意间瞥见,邻人修剪草坪时将剪草机轻轻绕过一小片小野花微弱的生命,那些花儿并不需要也不好看。每次每次,直到花儿开败,老太太与邻人开始第一次微笑互往......花儿、狗狗、人的笑容,是上帝赐予人心最隐蔽的良善!
(二)
一夜好雪,午后花园偶遇贝子妈妈。阳光下,贝子妈妈的话一句句渗入积雪:“贝子爸爸去世很多年了。为了不被人欺负, 我和儿子从外地搬来租住时起就对外谎称孩子的爸爸在外地工作......孩子学习很好,一直前10名, 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但近来孩子放弃了考大学的梦想,没有填报自愿。决定参军!”
和谐的内质是平衡也包含丰富,之于社会,表现为公平正义以及人和制度的相容与至善。之于人,应该是每一份生命生长过程的昂扬和平滑。一部本应平滑的人生不该在高考前出现拐点。
贝子妈妈说:“我求过孩子了,孩子说他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决定。”
冬天的太阳很耍滑,人的血温一点点下沉。这个院子里有熟知亚当.斯密、凯恩斯、中国改革开放思想的人,有熟知旧民主主义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人,有熟知罗尔斯的人,还有专事民意的人,还有吃斋念佛研究释伽摩尼的人。或许,贝子妈妈当初正是因了孟母择邻的情怀才来这里安居,可是古人对“邻”的珍视早已被现世淡忘。
(三)
真的疏忽了。贝子妈妈有一辆很女性化的三轮车,挂着干净漂亮的布帘。每天和上班族一样的时间出入,贝子和贝子哥哥的三餐餐餐不误。每晚九点后三轮车会安静地歇在车棚里,贝子妈妈要在高三下晚自习前给孩子加餐。事实上,三轮车是贝子哥哥和贝子妈妈所有的希望。
所有人认为,他们的生活有人在供养,因为贝子妈妈娴淑静雅的气息丝绸样光滑,覆盖了生活的狰狞。所有人认为, 如此安静的女人蹬三轮是为了锻炼身体的同时贴补家用,因为贝子妈妈衣衫整洁笑意如佛。院子里的细心人都看见,贝子妈妈的金耳坠经年累月在阳光下安祥摇曳, 没有人知道那是死去的贝子爸爸留给妻儿的念想。
(四)
贝子哥哥依然背着书包早出晚归,和所有的高三学生一样拼命备考。贝子哥哥是他们中的一员,也是无法参加高考的优秀青年中的一员。
贝子哥哥今生不能参加高考,但一个18岁青年的人格却完满毕业并迈向未来,以优异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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