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咔哒一声停止不转,停电了,把一段流水样声音硬给截断。断不了的,依稀在心底流动。手指转着磁带,带动着它缓缓流动,指尖滑过那薄薄磁粉的带子,希望以指头去聍听。
指尖滑过你的脸庞的时候,便有如我行走水中。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磁带又是轻响。转到头了。反来又转。一切均是轮回。如转经轮,把无数虔诚转了去,转成几世缘起缘灭。
其实,看淡了去,也是一盒磁带的轮回。阳光的安息与重生,如花之开与沉睡。飘零了,萌生了。不生不灭,无牵无挂。最空明处,唯痴情一片。佛门即红尘。我即是佛。
佛。
曲直之道也。青灯古佛数载,亦未必如顿悟间一片云空。
静以养性,**高深。我辈不足以窥其渊源。然长存善念,亦佛门慈悲。
谁谓无情?我言情痴乃成佛。大千世界,历尽悲欢,已得到大悟。有大智慧,大胸怀,终得**,究竟涅磐。
谁谓与尘世无牵连?佛门心境,乃救迷途人于尘世。若世人皆成佛。佛门亦尘世。
无拘小节,不戒欲念,我心向佛,佛光自现。
我想,其实我真想遁入空门的,不是消极避世,是向往。
只怕是受不得那清规戒律,那单调枯燥。我究竟还是性情中人。而我不但接受释、道,还有西方的自由,平等,博爱,救赎,悲悯``````
当文坛消失一个李叔同,佛门便飘然而出一位弘一大师。
当苏曼殊苦于情痴,佛便拈花叹息,而非微笑。
眼中晶光闪动,多情惟佛,遂大欢喜,听无上咒。
每一天我心境澄澈之时,请让我献花一朵于佛前。
是花非花。
较喜欢的散文不是鲁迅的,却单爱他“朝花夕拾”四个字。当真是欢喜得紧。暮去朝来,美人犹不及妆,而落花的情态,真真是我见犹怜。不敢自诩多情。“昵而敬之,恐拂其意,爱博而心劳,而忧患日甚矣。”只能为我辈中一二人画像。“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者。惟宝玉一人。”
当今的女子,是否还有二三子让我去敬,去爱呢?“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除了拾起飘零的花瓣,实在不能做什么。
人一生有无数刹那,而刻骨铭心者几何?
葬花处,可名香冢。葬笔处,为管君冢。
汝死我埋,我死谁葬?
而一盒磁带的戛然而断,以无比凄艳的手法跳脱这悲情的链条。让我走入夜去思考。我的眼睛为夜弥漫,触觉的手伸展,合拢。凝血唇边的死亡玫瑰,从燃烧到灰烬的凋零。惊竦的美。
无比妩媚。
所以我知道,它是故意要咔哒的一声,把声音停滞了,给你一个瞬间的空白时空。
让你的指尖离开键盘。你看那些你轻轻敲击着的键,知道么?那字母的第一排,能打出的最长的单词是typewritter,意即打字机,你说莫名其妙,我不必对你微笑。
我拈花微笑去。心死时,花雨亦干枯。心未死时,行处皆花。
伸出手指去,放在磁带的小小齿轮孔里面,咔哒一声。
是花非花,一切平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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