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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写作者:古月木易林     日记本: 留住生命的美丽

日期:2008年10月25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317

   其实,每个人的母亲,都有不少故事,有不少坎坷的人生经历。只不过,我的母亲刚过了人生的不惑之年,就早早地离我们而去,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让我始终不能忘记的是,母亲曾经对我说过很多关于她的往事,在我的脑海里,如潮水般挡也挡不住的时常涌现出来。于是,就蒙起了想写写母亲的念头。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去写,一直就拖着---但又不甘心---唉!管它呢?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写好了----
   母亲出生在二十世纪30年代,中国北方一个有地有钱的财主家。母亲在家排行第三,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孩子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很近。平时在家里,她是一个比较受气的孩子,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最后一个得到。
  37年日本人进她们的村子时,母亲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生死考验,村里人为了躲避日本人都逃走了。为了尽快逃生,外婆一家也不例外,不过外婆的孩子多,不好把孩子全部带走必须要留下一个,由于外婆重男轻女,加上母亲在家里又排在中间,于是外婆就带着大的抱着小的,把母亲这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子,放在自己家一个象小山一样大的花生囤子上,然后全家人都走了。好可怜的孩子啊!母亲用她那稚嫩的嗓音拼命地哭,拼命地喊,用她那还说不清字的语言叫着爹--娘---把我放下来带我走啊---!没有用的!无论她怎样的哭喊,都是没有用的,家人都已经走远了,日本鬼子就要来了!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就这样母亲哭累了睡,睡醒了哭整整三天三夜没吃没喝。等日本人走了,也是母亲命大,竟没受到伤害。外婆一家回来后,才把她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抱了下来---。
   外婆,是当地非常有钱的财主家大小姐,很有主见也非常重男轻女,在她看来男孩上学识字是天经地义,女孩是不可以的,所以几个女孩都不识字。不过,几个女孩都很聪明,她们通过社会这个大学自学成才,都学到了不少怎样做人做事的的社会知识,每个人不但工作出色,生活也很自立,个个说话办事都不简单。特别是母亲,不知道的,都以为她是老高中生。
   母亲长得很漂亮,皮肤白里透红,大大的额头,额下那双带有灵气大眼睛纯而可爱,红红的嘴唇不薄不厚很有性感,既聪明伶俐又心地善良她,很受人喜欢。虽然她不识字,可在与人交往,待人接物方面都非常得体。通常有人会问她,你是什么学历?口才这么好。
  说到母亲善良乐于助人的事,哪是数不胜数,平时不是帮助这家孩子做棉衣,就是帮助那家照看孩子等等。母亲在单位的托儿所当阿姨(那个时候都这么叫),孩子们对她都比对自己的母亲还要亲,一到快下班时,都争着抢着要跟她回家,通常是家境并不富裕的她还经常把孩子带回家一起吃饭。记得,72年父亲回重庆老家,带回来了两背篓橘子、蚕豆、豌豆等四川的特产。她给自家孩子每人只留两个橘子,自己留一个,剩下的全部分给了朋友、邻居等,她说,叫大家都尝尝特产,再说,平时别人帮了我们,这叫回报---。多么朴实的一句回报啊!
   母亲的婚姻坎坷。外婆很封建,通过算命一定要把母亲嫁给一个比她大20岁的男子。还不到十六岁的母亲为了逃婚历尽了磨难,外婆曾多次把她绑了去,她都一次次想尽办法逃了回来,是一个非常顽强,不认命的女人。最后,经过她的不断努力终于争取到了自由,自由恋爱认识的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个很帅的重庆小子,地质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了山东,在枣庄一带搞地质勘查。是机遇也是缘分,让他们相识、相爱、并相守。父亲的到来,给母亲带来了很多的欢乐与幸福。母亲在她们家乡一带,是所有姑娘中是最靓的一个,性格开朗,活泼可爱。父亲在勘探队小伙中也是最帅的,更是个非常聪明幽默的人。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那时候母亲每天到井边挑水,父亲总是提前在那里等候着,帮她的忙,每当此时母亲又总是送以微笑。就这样久而久之你来我往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十八岁的母亲嫁给了比她大三岁的父亲。母亲十九岁生了第一个女儿。哦!她自己还是个大孩子----
   其实,母亲与父亲的婚姻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母亲单纯,吃苦耐劳,是个贤妻良母。父亲是一个兴趣广泛的多情男子。他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世家,奶奶在家族中文化最低也是初中。所以,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奶奶是坚决反对的,原因是母亲没文化,又是个北方姑娘。父亲很有才华,不但工作很优秀,而且业余生活也很丰富,吹拉弹唱、篮球、乒乓球等以及在家缝衣做饭,样样都干得很好。由于父亲的这些优点,经常有些年轻姑娘崇拜他、跟随他---。在大女儿一岁多的时候,就有一个姑娘,天天坐在她家门口等着父亲---,后来,父亲告诉她说,这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可她就是不信,说父亲是在骗她。最后还是母亲把她劝走了---
   58--62年大跃进,是中国解放后的一次政治革命,是一段另很多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人一提起来就感到非常伤心痛苦的事。那年代由于大跃进几乎人人都去炼钢铁,没有人种庄稼,到了后来没有了粮食吃,来年全国很多人员都被从工厂退了下来,那个时候的名词叫--下放。那几年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几乎又回到了“解放前”,过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还有很多人,活活被饿死的悲惨事情。母亲也是其中一个被下放的人。被下放的母亲,一时没有了可归之处,生活也没了着落,想要找一个安身之地都很困难。
  在一个阴雨的黄昏,很无奈的母亲带者全部家档和两个孩子,回到了外婆家。刚踏进娘家大门,又累又乏又饿又渴的母亲还没喝上口水,就听外婆说: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我们这里没有你的吃住,过两天你还是带孩子回重庆奶奶家去吧!在农村,女孩子是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想再会来?又是在哪个年代?!难啊!
  在那个特殊年代特殊时期,事态炎凉,人间冷暖,人的丑陋都表现淋漓尽致。为了生存人的心灵是可以扭曲的,不知道那里还可以能找的到亲情、友情和人性。哪个年代,能把一个人的正常良知都给扼杀了,真不知道还有没有真情亲情可言。就在母亲含着泪准备走时,一清点财物,才发现自己带回去的所有东西--,全部被舅舅们给洗劫一空。可怜的母亲,只好怀里抱着一个未满周岁,手里领着一个刚到3岁的孩子,背上娘仨仅有的衣物包,带着当时身上不到二分之一的路费,踏上了去重庆婆婆家的路程--。(这时的父亲工作上不是很顺利,也面临着被下放的危机----)
   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那个非常时期的年代。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在去重庆的路上吃尽了苦,没有钱吃饭就讨饭或给人干活,没钱买车票就混车票或给人说好话。经常是那个小一点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后来她长到3岁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而大一点的女孩开始的时候饿了还哭着要吃的,后来懂事的她,看到母亲很难的样子,慢慢的也就不哭不说话了。每当饿了的时候,总是带着期盼而询问的目光望着母亲,好象在说:妈妈我饿,能有点吃的吗?而此时的母亲已经读懂了孩子想要说的话,眼里含着泪对女孩说:女儿啊!真乖-别急-妈妈这就给你找吃的去。母亲就这样一次次哄着孩子,又一次次去想办法,还好,一路上,无奈的母亲总能遇到几个好心人帮助她,真的很不容易啊!也许是母亲的善良感动了上帝,总会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能让母亲度过难关(哪个年代饿死了多少人啊!)
   有一次,在剪票处的一位女检票员,就是不让母亲进站,说是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必须再买一张半票。想想看,她那里还再有钱买票啊!母亲很耐心的对女检票员说好话:姑娘行行好,放我们娘仨过去吧!天气这么热,都快一天了,两个孩子还没吃没喝,行个方便吧!可是,不管母亲怎么说,哪个检票员就是不同意,这下母亲真的急了。于是,就和检票员吵起来,谁知!吵着吵着女检票员突然伸手来推母亲,此时母亲以为她要打自己,本能的自我保护,于是一把抓了过去,结果,这一抓不要紧,却把那个检票员的上衣扣子给撕开了---。一下子露出了,一个女人最不该露的两个性感的大乳房,在那个年代哪有带文胸的。这下事情闹大了,女检票员哭着找到了领导那里,而母亲也是个遇事不怕事的人。经过与领导的交涉,最后还是母亲的口才好,其实说口才好不如说是母亲的真实经历,打动了负责人,居然把她放了进去,还给孩子拿了些吃的东西。再后来母亲就多了个心眼,叫那个3岁大的女孩,跟在别人后面先进检票口,到了里面等着妈妈,等妈妈进去了再找妈妈。话说回来,那个小女孩还真懂事也很机灵,每当母亲去买饭、买票、去做事等,都是由她坐在地上,一只手揽着妹妹,一只手挎着大包包。谁也别想靠近她,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在那个年代,你要是软弱了,只有死路一条。就这样母女三人历尽了千辛万苦,总算到了重庆奶奶家。重庆虽说是天府之国,可在哪个年代,一样是饿死了很多人。而天真可怜的母亲并不知道,在那个特殊年代,那个不是时候的时候,她受到的不是热情接待,而是再一次的冷落---。首先,奶奶不认她这个媳妇,不让她进门。想想看,历尽艰辛万苦不远万里到了家不但没吃、没住、还要受到精神上的虐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就是铁人也经不住了,此时的母亲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这对太善良的她来讲,简直是一百个想不通。其实,母亲太单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就根本没有精神准备。由于精神和生活上的双重打击,她病倒了--。后来是姑姑通知了父亲,结果,还是父亲又把母女三人带回了山东老家---
   母亲从重庆回家后,生活一直不好,只靠父亲单位发的那点粮食,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有一次实在没吃的了,母亲就到别人家的树上偷树叶吃,结果被房东发现把她的腿打伤了。3年的饥荒使她的身体一直没恢复好,再加上母亲对生理上的无知,到32岁为止一共有10个孩子,成活4个。其中有五个是流产,还有一个是6个月小产,孩子从子宫里一块块的掉下来她才知道,医生说若再晚到医院就会没命了,从此,母亲的身体就再没有好过---
   自从母亲下放后,经常过着到处流浪的生活。母亲和父亲商量,总要有个落脚地才行,由于种种原因母亲到了另外一个农村,在那里落了户。房东是当时的生产队干部,为人处事非常好。经过与房东相处,他们觉着父母亲两个年轻人,很实在也很善良,就认了母亲为他们的孩子,那个时侯叫干女儿。这样一来母亲及孩子的生活都有了温饱。母亲天性善良又性格开朗与周围的人相处的很好,由于她身体不好,地里的农活都有母亲的干爹安排别人帮忙。母亲呢?就开了个小小的修理铺,专门修理村里的广播喇叭,那时家家都有小广播喇叭。这也是上帝对这个可怜母亲的恩赐。就这样,母亲在那里生活了三四年,在这期间母亲又生了一个男孩。之后父亲的单位有了好转,就把母亲及三个孩子接了出来。而这个时候母亲和弟弟的户口却不能迁到城里,因为当时落户时只有母亲一个人的户口落到农村,两个女孩的户口仍在城市,后来生的弟弟的户口也落在了农村。就这样一家人户口分几下,一直持续了近十年才得到解决。想想这十年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挣工资,还有两个人没有户口,全靠吃高价粮,那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可想而知。长期的生活困难和精神压力使得年龄并不大的母亲---又一次病到了---
   这一病就再也没起来,当时她才41岁。留下4个儿女,最小的才9岁,她自己是一天福都没享。好象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还债。母亲在有病期间,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几个儿女,但还不忘记自己死后,叫父亲再找一个女人,来关心他和照顾孩子们,这就是我--善良的母亲-----。
   母亲去世的时候,是我守在她的身边,当时母亲微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将近一个上午母亲都没动了。我心里有点担心,于是,就轻轻的一连问了几句,妈妈--妈妈你醒醒--喝点水好吗?母亲微微的睁了睁眼,好象表示同意,我便给她喝了两小勺水,接着又泡了两块饼干,第二块饼干还没吃完,母亲就很安详的不动了,我以为她又想睡了,就对她说,妈妈把你嘴里的饼干吃完了再睡好吗?可她怎么也不动不说话,无论我怎样呼喊,她还是那样安详的躺在那。我可怜的母亲,就这样静静的离我们而去了,佛家说人死了是超脱可以再生的。真希望来生的母亲,能有一个好的命运。后来才知道母亲最后是死于心肺衰竭。
   母亲得的是肺泡癌,医生说这种病很少见,只有经常在有害肺呼吸的地方工作过,才有可能得这种病。母亲从未在这些地方工作过,不过细想起来,可能又是母亲的善良与家庭的贫穷,导致了这种病---。那还是在安徽文化大革命期间,当时,到处闹动乱,有一个领导要安排人在家属大院灭臭虫,并且给很少一点补助。结果找了好几个人谁都不干,后来找到了母亲,母亲想,大家都不干怎么灭臭虫啊,再说还能有一点收入。就这样她一个人,挨家挨户的打敌敌畏,整整干了好几天,当时连口罩都没带,医生说这很可能就是病因所在,人长时间呼吸了带毒的空气,对肺是很有害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家的家庭气氛是很活跃的。每当逢年过节,虽然生活过的清贫,但精神上还是很富有的,每当父亲的二胡一拉,母亲和孩子们就一起唱起来,跳起来,很是热闹,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多么难忘的而又美好的过去啊!。
  
  

完成时间:2008.10.25 17: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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