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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不识抬举的女人
这时候市面上刚出来了MOTO罗拉的汉字呼机。于是，部里的老人原来用的数字呼机就都传给新来的人。而主任印天的数字呼机分配给了蓝萱
蓝萱刚拿到手放进办公室抽屉里没一根烟的功夫，呼机就响了。她拿出呼机一看是社长王哲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就递给印天说主任你回电话吧，可能是社长找你的。
印天哦了声，就起身出门去社长办。没一会儿他就回来喊蓝萱，社长找你有事过去一下。蓝萱边出门边回头问印天，找我干嘛？印天说去了你就知道了。蓝萱琢磨不透印天看她的那是啥眼神。
蓝萱轻敲了两下社长办的门，听到里面王哲说进来。蓝萱推门进屋问，社长你找我啊？王哲右手里拿了支红蓝笔，正在圈改编辑部送来的版样。他抬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说，是。并挥手点着他桌对面的椅子示意蓝萱坐下。然后他两手十指交叉环握着压在圈改的版样上，目光平视蓝萱却透着几分威严。
下星期全国专业报刊座谈会在苏州召开，因为你父母在那，所以我决定带你去。刚才我和你们主任打过招呼了。
刹那间，蓝萱醒悟了印天刚才那琢磨不透的眼神含义，是狡黠、是怀疑、是．．．．．．原来这地方的人都这么敏感，也都这么多心且无聊。
蓝萱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社长请你换人去吧，我刚报考职称，要复习。
职称什么时候不能考？机会可不是每次都能轮到你的。没见过你这样当女儿的，连父母都不愿探望。
蓝萱此刻面对这样强势的男人，感到他的周围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场顶得自己喘不上气，心里不知觉地拉开了敬而远之的距离。却仍然要硬着头皮挤着笑脸说，谢谢领导关照，可我是和报社同事一起报考的，不想半途而废被大家笑话。
王哲虽然以平静的表情挥了下左手说，那你就去复习备考吧。但蓝萱看到了他说完话后呡嘴紧咬了下后牙根。
再强势的男人，遇到这样一个表面柔弱且骨子里傲气，油盐不进，好歹不接招的女人，心里都会是恼怒之极，也窝火之极。
蓝萱转身离开王哲办公室时，感到自己脊背好象被火药枪喷出的火烟灼热着。
再天，部里同批应聘的陈楠对蓝萱说，领导让我和他去苏州开会。知道领导说你什么吗？
蓝萱笑着问，说我啥了？其实蓝萱心里很明白自己太不给社长面子了。一定惹火了他。
社长说你不识抬举。陈楠的话，蓝萱信。以社长那很男人的个性，他一定说得出来。只是蓝萱觉着被社长骂不识抬举，好过被众人骂成狐狸精。她不想刚来就成众矢之的。
王哲是个很能折腾的人。当然，作为第一把手如果没朝气的话，那么他所管辖的地盘就一定是死水一潭。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蠧。
王哲从苏州回来的当天下午就令办公室副主任霍达，按他圈定的名单，通知包括蓝萱在内的六个女同志参加晚宴，地点并州宾馆小宴会厅，衣着必须是适合晚宴的。时间五点必须到达。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宴请的是什么贵宾，竟然包下市府常常用来招待贵宾的小宴会厅，看来记者无冕之王的头衔还是很管用啊。
蓝萱回家换了一身海军蓝薄尼裙装，五点准时到达宴会厅，正中间摆着一张圆桌能坐三十人的大宴席。
在座的男士有办公室副主任霍达、广告部主任印天、新闻部记者兼工会主席乔木、新闻部记者传说中的快枪手匡野、新闻部记者人称慢镜头的帅才彦涵、广告部记者人称小李飞刀的陈楠（人说拉广告就是割人肉，别小瞧了陈楠这个新人，他１．８２的身高耍起拉广告的手腕，可有着小李飞刀的功夫，一扎一个准）。
来的女士有新闻部记者莫然，她是人大新闻专业毕业，她的文笔依如她的身材很有骨感，写的评论思想内涵都很有深度，是王哲眼里的一把好刀。新闻部记者林莉山大毕业，写报告文学是个好手，文笔细腻且情感真挚（人称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出生米脂的林莉肌肤细嫩得白里透红，虽然1.70米的个腰身不是那么苗条，却很耐看）。再就是广告部的简约和蓝萱，还有编辑部两位年轻女编辑。
这帮人马除了印天和霍达，都是王哲到任后新招聘来的。其实拐着弯的都是托了关系应聘进来的，也算是王哲的嫡系部队了。
五点半，社长王哲陪同一行男士鱼贯而入。大家起立注目等社长介绍。王哲依次从左到右介绍，省矿业党委书记、矿业宣传部长、其他四位分别是省城临近几个矿的党委书记。原来他们今天正好召开全省矿业为“奋战百天，迎接新年”动员大会。
席间敲定，报社围绕矿业百天大战，展开全省各矿区先进事迹的专题报道。当然，同时敲定每个专版都会由被报道的矿区支付定额广告费。
正事谈完饭也吃完，换间房就是多功能卡啦ＯＫ厅，围着墙一转圈沙发，前面茶矶上摆着水果、茶水。几个女士不约而同一溜边挨着坐下。音乐起，报社的男同事也都不约而同邀请女士跳第一支舞。
彦涵和陈楠同时走到蓝萱面前，蓝萱只能望着两人笑而不知和谁跳好。彦涵机灵地一搂陈楠腰说兄弟借一步说话，你的个太高，她要垫起脚尖和你跳芭蕾才成，你去约林莉吧，她个高。说着话彦涵顺势将搂着陈楠的右臂轻轻拨开了他，一个转身就又伸手邀请蓝萱。蓝萱望着陈楠无奈却又只能挤出笑脸的走向林莉，悄声问彦涵对陈楠说了什么？彦涵敷衍的回答没说什么，就轻快地带着蓝萱跳起了四步。
从第二支曲子开始就没了彦涵的事，矿业宣传部长一直邀请蓝萱跳到最后一曲的华尔兹，曲终时蓝萱借着宣传部长带出的舞步一个华美的旋转打开手势和裙摆，又一个干净高雅的收势后微微点头，表示对舞伴的谢意，这一场舞跳下来博得了宣传部长对蓝萱的好感。
散场朝门口走时，蓝萱没注意到彦涵眼里的那种嫉妒，那种被人抢走了最喜欢的东西时的委屈和不甘。
蓝萱到家几分钟后就接到了印天传呼。蓝萱回电，是社长安排让明天早上七点到报社门口集合去古交煤矿（明天也就是周日）。
第二天早上蓝萱准时来到报社门口，看到车里陈楠坐在副驾驶位置，匡野坐在陈楠后边的单座上，社长和林莉挨着坐在双排座第二排，印天坐在驾驶位置。蓝萱跳上车就准备坐在靠门口的单座上，被社长喊住指着第一排的双排座说，那是你的座位，蓝萱莫名其妙的说干嘛非要坐那啊？印天说叫你坐那就坐那好了，干嘛你非要闹单干？
陈楠故意打圆场说离得近好聊天，这时匡野扯开了嗓子故意唱着当时的流行歌，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线荡荡悠悠。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蓝萱不好意思地瞪了匡野一眼说破锣嗓子，就坐到了指定位置。
车一直开到了省矿业宿舍区，宣传部长一上车社长就点点蓝萱身边的位置说，坐那坐那，部长笑着和蓝萱打招呼你好，蓝萱笑笑说部长好。
蓝萱回头开玩笑的问社长，我们和领导一起周末都加班，那拉回来的广告有没有我们的份？
印天马上接口说，这还用问啊你，和领导出差哪会让你吃亏。
可王哲却故意说，那要看部长今天的心情怎么样，他要高兴了也许能帮你蓝萱多拉一个版的广告。对不对部长？
蓝萱明白了，为什么非要自己陪这个部长坐的原因，不自觉的就脸红了起来。这个部长也还能体谅蓝萱此刻的尴尬，就故意对蓝萱说，我和你们社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交代的事我哪能不办？
到了古交兵分两路，社长、林莉、陈楠留在矿里采访。印天开车拉着匡野、蓝萱，由部长带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在古交也算是首屈一指的煤焦私企老板办公室，对这煤老大进行采访。
中饭是煤老大在酒店开席招待，社长、林莉、陈楠坐着矿书记的车一起过来了。煤老大开酒时故意逗蓝萱，今天蓝记者能喝几盅我就出几千的广告费。蓝萱赶紧说老板您可别拿我打赌，我一点也喝不了。煤老大马上就乐了，那可好！你不喝我就省钱了呗，他们因你都白跑一趟，可别怪我小气啊。
蓝萱急了，老板你咋就专挑我这小个子欺负呢？蓝萱指着林莉说让大个子替我行不？煤老大说，那可不行，我今天先认识的你，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宣传部长马上出面打圆场，伸手拿过煤老大开启的这瓶酒，老大你看这样行不，这瓶酒呢就由我和蓝记者包干了，她能喝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包，你们再开一瓶怎么样？煤老大哈哈大笑，部长要英雄救美啊？那好，我成全你。
匡野觉着这样喝没气氛，又想出个妖蛾点子，要煤老大猜蓝萱的年龄，并说猜错了罚酒三杯，猜对了蓝萱喝三杯，社长当仲裁。蓝萱气得骂匡野，你这个不省油的灯蛾子，干嘛又拿我开涮啊？
这时宣传部长可乐了，说行行行，鼓动着说老大你就猜猜看，并对蓝萱说，猜对了你怕啥，让匡野替你喝。并悄悄对蓝萱说不管对错，正好把我们这瓶酒买出去。
匡野说就这么定了，猜对了我替蓝萱喝。不过我估计老大一次猜不对的多，给他猜三次的机会，蓝萱你同意不？蓝萱听说不让自己喝酒，反倒乐得起哄说行，就让大老板猜三次。不过老板您如果三次都猜不中，就不光只是喝罚酒哦，您喝了几盅罚酒就得出几千的广告费怎么样？
煤老大一听也很干脆的说行，就这么定了。然后很自信的对蓝萱说把你酒盅满上，这盅酒你输定了。
蓝萱倒满了把酒盅放在匡野面前。煤老大报出第一次的年龄数字是２５岁。大家都看着当仲裁的王哲，王哲笑着摇摇头说不对。
蓝萱赶紧乐呵呵的拿了三个小酒盅倒满，一一端到煤老大跟前，老大故意眯着眼问蓝萱真的不对？蓝萱笑着点点头说，真的不对。煤老大就连喝三盅。
煤老大报出第二个数是第一个数加三。大家又看王哲，王哲故意低头，煤老大高兴的说猜对了猜对了，你们社长点头了。
王哲哈哈大笑说我不是点头是低头拿筷子夹菜吃，老大你就认罚再喝三盅吧。
煤老大瞪大眼问蓝萱，我又猜错了？宣传部长也疑惑的问蓝萱，又猜错了？蓝萱笑着肯定的语气说又猜错了。煤老大只好又连喝三盅。然后接着问，是说小了还是说大了？蓝萱说那可不能告您，匡野说给你个区间数猜，正负五个数。
煤老大够着头歪着身子伸出右巴掌一反一正的问隔他两个座位的匡野，正负五个数那就是十个数之间喽。匡野点点头。煤老大冲匡野说，你少蒙我吧，谁信她有那么大？不过按你提示的，我就在第二个数基础上再加五个数。
这时王哲背靠座椅点点蓝萱笑着说，蓝萱你拿出身份证来给老大看。蓝萱说那得先请大老板喝了这三盅罚酒再说。
煤老大说怎么还没猜中吗？这下他急了非要看蓝萱身份证才喝，蓝萱亮出身份证老大一看只好拍着额头说，差了一个数。在坐的人七嘴八舌说怎么看她都不象这个年龄的人。老大说这南方女人长得就是娇小玲珑，行。我甘心情愿认罚，除了给匡野那个版面的广告费，再追加给蓝记者一个版面的广告费。
蓝萱别高兴太早。因为这任务对她而言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煤老大说下午要陪部长打麻将，他点名蓝萱必须坐陪。社长马上说下午他们还有事要和矿书记回矿里，让印天和匡野还有蓝萱好好陪部长娱乐娱乐。
蓝萱这会儿看着林莉那个羡慕啊，心想她跟在领导身边多好啊，不用象自己要应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吃完饭煤老大就直接把他们这一行五人领到了自己家。他家是在一栋六层居民楼里的第三层，这一层两户他打通了，六卧室包括客房、两客厅、两卫生间、两厨房、两餐厅、两储藏室、两个阳台，挺宽敞。他太太面色油黑光亮挺福态，蓝萱心想难怪煤老板能在这行发财，家里就藏着这么一堆乌金矿啊。
女主人很热情，见了部长又是让座又是递烟又是端茶的，听部长介绍说，嫂子这是我朋友，他们都是省城记者。然后女主人赶紧的过来拉着蓝萱的手说，这位记者妹子很水灵啊，来来坐沙发。同时也招呼着印天和匡野抽烟、坐下。煤老大如厕出来，冲着他老婆喊，给咱张啰张啰支上摊，我们要陪部长搓两把。
这摊一支起煤老大就喊蓝萱上桌，蓝萱说老大，我可真不会打麻将，从来就没摸过那麻将子，骗你是小狗。印天出面打圆场说，还真没听说她玩过，老大就绕了她吧。老大看看部长，部长说那好，蓝萱你坐我边上，我教你钓鱼。
蓝萱眨眨眼笑着问部长，钓鱼怎么钓啊？难道说要我拿着鱼杆坐你边上，你想要哪张牌，就让我帮你钓上手吗？一屋子人听了蓝萱的话，都笑了个人仰马翻的。女主人笑得泪都流出来，连连拍着蓝萱的背说这妹子说话真会逗乐啊，真不亏是当记者的。
部长笑得直摇头说，看来你要学的应酬本事还很多啊。这钓鱼就跟打赌一样，你没看我牌之前，觉着这把我能胡你就下赌，我赢了赚多少，你也得多少。我输了你就得跟我一样赔钱。这时女主人看煤老大使了个眼色，就赶紧接话说，没事的妹子，赢了的算你的，输了的算我的，你尽管玩高兴就成。
部长赶紧乐呵呵的说，嫂子这玩法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这另开的席还不是要老大来付帐？
原来这煤老大是久经风月场合的人，在酒桌上看到部长替蓝萱挡酒时，就猜到部长对这女记者有好感，所以他也借势想成人之美，因为以往他从部长那得到的关照也不少。
蓝萱突然觉着自己就是被人挂在鱼钩上的诱耳，想到诱耳她就想到了蛆和蚯吲，想到这些，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于是，她故意看了部长的牌，问他为什么刚起的这张子没用也不打，而要留下。部长一听真以为蓝萱是一点也不懂麻将，就赶紧说，你可不能把我的底牌暴露啊，这些人都是麻坛高手，你点一下，他们马上就明白我想胡什么牌了。
蓝萱趁机赶紧说，对不起啊部长，你看我真不懂，一个不留神就．．．．．．算了吧，这鱼我还是别钓了。喝了点酒我头也有些晕，想休息休息。
女主人说，妹子要不你到我床上去躺会，到吃晚饭我喊你。蓝萱说不用了嫂子，我想回宾馆睡一觉。部长说，那你打个车去蓝天宾馆好好休息吧，估计你们林莉也在那歇着呢。蓝萱起身向主人道谢，告辞。
回到宾馆找到林莉和社长还有陈楠，他们正坐一个屋聊天呢。看到蓝萱回来，社长就问，你怎么当逃兵跑回来了？蓝萱说头晕想睡一会。
陈楠就马上起身说我领你去客房。出门边走边问你没事吧？蓝萱说，没事，其实我是懒得在那陪他们玩，找借口溜回来睡觉的。陈楠说，你就得学得机灵点，不然会吃亏的。蓝萱点点头。
你道这陈楠为什么对蓝萱如此关照？那是蓝萱刚来上班的头一天，有人在印天跟前诬告陈楠想独吞广告费时，蓝萱把自己看到的事实如实讲给印天听，极力为陈楠辩护，并提醒印天不能偏听偏信，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蓝萱睡到林莉和陈楠来喊她吃晚饭才起来。吃完晚饭，煤老大还安排了活动，是在宾馆的舞厅跳舞。老大征求社长和部长的意见，问要不要请服务生来当舞伴？社长说我和部长不用，有林莉和蓝萱就行了，你看他们几个要不要跳舞？
印天和匡野他们一听就赶紧说，我们不跳，回去洗个澡看看电视。蓝萱知道今晚自己是脱不开身了，就对陈楠耳语，你别走，就是不跳你也陪我一起在这。
社长和林莉没跳三个舞曲就提前告辞了。可苦了蓝萱，这部长是每个曲子都不拉下，边跳边找话题问蓝萱，还问蓝萱以后有机会可以约你出来跳跳舞吗？蓝萱内心想不能答应可表面上也不能拒绝，只能笑笑。后来蓝萱提了几次的话头想离开，都被部长岔开话题了。好不容易挨到２２点半了，蓝萱只好乘曲子间歇之际，悄悄让陈楠回去搬救兵，让社长来。
没过几分钟，社长果然来了说，蓝萱明天你还要去阳泉别玩了，回去早点休息。
在回到客房的门口，社长说蓝萱，你挺精明的啊，知道搬我出面当救兵，知道兵来将挡，没等社长说完，蓝萱就开玩笑的接话，我还知道水来土囤呢。
社长感叹的说，林莉如果有你一半的精明就好了。
这下蓝萱不好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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