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吃亏上当是互相的
　　
　　 圣诞节的夜半钟声敲响，蓝萱穿起黑色翻毛立领尼大衣，喊着陈楠和简约准备回家，被匡野张开长长的双臂，岔开长长双腿，活像一棵张牙舞爪的槐树矗立在门口拦着。今天谁也不许回家，玩通宵。
　　
　　 林莉看了看莫然，你小孩子不用管吗？有他爹看着呢，我说了今晚赶稿子不回去了。莫然早有准备的回答。其实，他们新闻部开夜车是常有的事。
　　
　　 蓝萱问简约，你老公放你在外过夜？他和你老公一样，出远门了，简约也干脆的回答。蓝萱看看陈楠，他耸耸肩探开双手，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滑稽样子。蓝萱苦笑，好嘛，原来今晚你们都是自由人啊，她也不好特例独行了。
　　
　　 莫然冲着彦涵问，附近有夜店卖吃的吗？带我去增加点热量好熬夜。莫然总是考虑自己。而彦涵朝高原一挥手，哥们，走和我去弄点吃的回来。摩托一响，他俩弄吃的去了。
　　
　　 等他们回来，两塑料袋的面包、火腿肠、方便面、榨菜、矿泉水任大家伙拿。彦涵看了半天没见蓝萱，心理奇怪她走了吗？看到陈楠拿了一个面包、一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朝黑暗的角落走去。陈楠推了推盖着尼大衣倦缩在沙发上的蓝萱，吃不吃？蓝萱说，谢谢，我不饿，你吃吧。
　　
　　 蓝萱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把她的尼子大衣朝下身拽了拽，裹住了双脚，又为她上身加盖了一件棉大衣。蓝萱先还以为是陈楠把棉大衣给自己盖呢，眯起眼看时，彦涵正好躬身低头脸冲她脸，给她往肩膀处掖棉大衣。
　　
　　 彦涵呼出的温暖气息游历在蓝萱的面颊上，像爬来爬去的毛毛虫，弄得皮肤痒痒的，蓝萱觉着自己细细的睫毛好难撑住对方青春热情的驿动，可又不敢眨眼，怕被对方发现自己醒了。
　　
　　 于是，蓝萱低垂眼帘死死盯着暗处不去转动眼珠，并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处很安静，估计大家都睡了。心想还好了，没人看见。她很害怕被人看见回单位去乱说点什么。所以不好开口说谢谢，也不好睁眼坐起来拒绝。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大男孩地关照，她只好装迷糊默默地接受。
　　
　　 一觉睡醒，蓝萱起来看到沙发上东倒西歪的睡着人，莫然身上盖着自己的尼子大衣，双腿双脚却和江峰的腿脚裹在一件军大衣里。匡野盖着他自己的羽绒服睡着。简约穿着羽绒衣和穿着羽绒衣的林莉两人，脚对脚盖着乔木的黑尼短大衣。而乔木和陈楠拱在一件军大衣里。高原和彦涵两人在播音室里不知道怎么睡的。
　　
　　 蓝萱从包里找出碳素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晨熙在彦涵的棉大衣里子左胸上，一笔一划写下彦涵两字，然后把他的大衣挂在了播音室的门把上。她这是怕别人拿错了彦涵的大衣。
　　
　　 走到简约和林莉身边轻轻推醒了她们，这两人醒来刚想张口，蓝萱赶紧把右食指竖在嘴中间嘘了一声，一手拉起一个，说我们走吧。三人出门搭车回单位附近吃了早餐，今天他们是最早到办公室的人。
　　
　　 当彦涵清晨起来扭动门把时大衣掉了，出得播音室他从地上拎起大衣翻拍时，发现衣服里面的名字，就明白昨晚自己的举动，蓝萱是知道了。他呵呵一笑。高原问他笑什么，他说没笑什么。
　　
　　 下午办公室里只剩陈楠和蓝萱桌对桌、面对面坐着时，陈楠问蓝萱，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是在设一个局吗？蓝萱心里知道陈楠指的他们是谁，可没明白这设局是啥意思，就反问设的什么局啊？你呀别吃亏上当都不知道，陈楠担心的提醒蓝萱。
　　
　　 蓝萱脑子里闪过那张温暖如春的呵呵笑脸。心想就算他想利用我，从拉回来的广告任务中获取高额提成，那又算什么吃亏上当，互惠互利的事啊，他得钱，我完成任务了。嘴上就脱口而出，吃亏上当是互相的吧。
　　
　　 其实陈楠想说的，和蓝萱所指的并不是一码事。只是陈楠听蓝萱这般无所谓的口吻，也就作罢了，心想走着瞧吧你。
　　
　　 蓝萱呼机响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看是新闻部的电话，没马上回电，呼机在她手上被不停地玩转着，蓝萱是想见了彦涵当着众人面，又怎么好谢谢他的细心关照？可自己如果提都不提，似乎又太不近人情了。私下里谢的话，又怕他笑自己装睡。
　　
　　 勾魂的呼叫？陈楠这种自家兄弟顽皮淘气的口吻，从来都没让蓝萱反感过，相反倒觉得彼此的交往如家人一样轻松随意。别乱说。我怎么乱说了啊？你看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电话都不知道回了。蓝萱起身严肃的说不用回，我去新闻部一趟。她从包里找出口红撰在手心里出门，先来到卫生间抹好唇红，才来到新闻部。
　　
　　 蓝萱走进新闻部，没问是谁呼她的，而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是代表广告部同事特意来向新闻部同志致谢的。感谢你们圣诞节的盛情款待，有情后补啊！然后她眼光扫过在座的每个人的脸，最后才停在彦涵那点了点头。她这半开玩笑半认真，假公济私的一谢，把对彦涵的那种，说不能直说道不好明道的谢意一带而过了。
　　
　　 彦涵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就低头拉开抽屉伸手在里面摸什么东西。他看到蓝萱笑时门牙上染的口红了，想等会和她说事时悄悄递她镜子，暗示她擦一擦。
　　
　　 这时乔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蓝萱把你牙齿擦擦吧，像偷吃了死猪娃子。蓝萱这才知道可能刚才自己唇红抹重了，这唇齿相依就挂了点彩，心想乔木你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嘛。
　　
　　 于是，蓝萱故意张牙舞爪做鬼脸冲着乔木说，讨厌啊你，你才吃死猪娃子呢，就不擦又怎样，吓死你啊！
　　
　　 莫然从不放过嘲笑别人的机会，她冲着乔木说，看看，别人还就不领你这份情呢。乔木才不生气呢，看着蓝萱可爱的举动只是哈哈大笑。
　　
　　 彦涵把从抽屉里摸到的一个银灰色折合化妆镜递给蓝萱，林莉紧跟着又递上了一张面巾纸，蓝萱接上手说谢谢二位，就照着镜子擦了擦门牙。
　　
　　 平时爱开玩笑的匡野这会只顾埋头赶写今天要发的搞子。蓝萱把镜子放在彦涵的桌角冲他笑了笑，彦涵问你有空下去一趟吗？蓝萱问去哪？去燕北采访，我想顺便拉些广告。蓝萱没再问去几个人，而是说我和主任说一下，正好他也要去燕北，搭他车去一趟可好？彦涵左手打了个响指呵呵一笑，行，说好了你就通知我哪天动身。好，我这就去找主任说。
　　
　　 出了新闻部的门，蓝萱心里盘算着怎么去说服印天开车和他们一起去燕北。她敲开印天办公室的门喊了声主任，霍达在身后喊住蓝萱，报社分集体宿舍，经上级研究决定分一个铺位给你，这是钥匙你去挑一个铺吧。蓝萱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说太好了，这样我就有午休的地方了，谢谢你啊，那天我请你吃饭。霍达说别只谢我，是你们主任印天找我们主任提议的。蓝萱听人说过印天和办公室主任关系很好。就高兴地说两个主任都要谢谢的了。
　　
　　 印天等霍达走了就对蓝萱说，你不是又找我说想买电炉子的事吧，没等蓝萱张嘴说话，印天就接着说，想买你就买吧，不过从你广告费里扣啊。其实，印天这从广告费里扣的话，是和蓝萱开玩笑的。
　　
　　 没想到蓝萱还当真了。行行行就从我拉回来的广告费里扣。不过主任我有事想求你，刚才新闻部的人说想让我和他们去一趟燕北组版广告，你能不能抽空开车和我们一起去？我第一次去拉广告不会讨价还价了，你去了有人给我们做主，商量起来灵活性就大了是不是？
　　
　　 印天问，他们去几个人？这我没问啊。管他们去几个人，就算新闻部的人都去，你那车也能坐下嘛。蓝萱笑嘻嘻的说。印天说，那好我们一起去，正好那边我也有同学，搂草打兔子也许还能稍带些好处。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走？蓝萱说看主任你的方便，我们随时可动身。那你通知他们，明天早上来，我们开车去。只要你们能为部里拉回广告，我愿当车夫效劳。
　　
　　 蓝萱又一次被印天这种甘为孺子牛的精神感动。他是个好脾气的人，部里人只要说用车，只要他方便的情况下，都会满足请求的，有次部里一个女同事半夜打传呼他说孩子发烧了，因为她老公出差了，印天二话没说开了车就去送孩子到医院，女同事感动的来和蓝萱说，当时我只是冒然试试的，没想到主任去得很及时。
　　
　　 蓝萱电话通知彦涵明天就能坐印天的车去燕北。蓝萱随嘴又问，怎么你们部好热闹啊，匡野和谁吵架，好汹啊。彦涵说，他正和部长吵呢，因为他写的文章里有个字电脑排版找不到，部长让他改，他气得跳脚，因为那个字是采访地的地名，匡野指着部长说你屁都不懂，让部长有本事先改了地名，再让他来改字。蓝萱哈哈笑这匡野真逗．．．．．．有话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