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出院半个月了。
老想着把住院的经历写一写,毕竟是拔牙以后的第二次手术,而且比拔牙要惊险一些,因而有必要留下一笔。
住院是在5月11日。
一个研究生的爱人在那个医院工作。发现有了空床之后就及时通知我了。住院手续也是学生的爱人帮着办的。很是利索。
住院以后要进行术前例行检查。通知护士工作站后,护工会安排我去检查的。学生的爱人非常热情,非要领着我去办。这样,住院当天上午九点半左右就已经检查完毕了。有个熟人就是不一样。乡土中国的熟人社会不独在乡村,城市里也是。熟人、关系,构成了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的重要资源,决定一个人能做什么事情,能以什么方式、什么方法、何种效率来完成。有了熟人,成本会大大降低,效率会变得很高,只是有时候毁坏了公正和平等。
星期一住院,星期四手术。这中间的时间主要是做了一件事。我的病,即韧带损伤原本不属于医保的范围,2007年的时候有了一个政策,在其中,意外伤害被纳入了医保范围。不过,和住院只需交1000元押金出院时再算帐支付个人应付费用不同,因意外伤害住院的病人得先垫付全部费用。住院三日内准备好相关材料到省医保中心审批,批准后再通过单位到省医保中心办理报销手续。多亏学生的爱人帮忙迅速地检查完了,省下来的时间里,我比较从容的和妻子一起办了相关手续。医保中心说,批准估计要等到六月十日左右。
原本想住院后就回家住,手术时再过来。告知医生的时候被拒绝了。我还算比较遵守规矩的人,既然医生不让回家,索性就住下了,反正也是交了钱的,呵呵。只是到了晚上会想妻子和女儿。
一个病房里面安排三个病人。先是有一个定州的因为半月板的问题在我之前住进来,后来一位正定的老汉也是因为半月板住了进来。定州的属于国家工作人员,正定的是农民。同住一间病房便是病友,大家很快就熟识并无遮拦的谈论起来,内容涉及很广。这种聊天减缓了手术的心理压力,也减轻了我想家的压力。后来,这二位相继转走。华北制药的一个、华北石油的一个随即被安排进来。照样,海阔天空的聊。
手术毕竟到来了。
星期三晚上通知我零点以后就不能吃东西喝水了。心里真有点紧张。以前的拔牙虽说也是手术,但就像蹭破了点皮,这次就像一颗子弹嵌入了身体里,毕竟不一样。
星期四早晨护士给我量血压的时候,血压比平时要高一些,肯定是吓得。
我这属于小手术中的“大活”。去手术室前半个小时,护士过来给我打了一针,说是给麻醉做准备。
原来以为和父亲去年因癌症住院时一样,过来几个手术室的护士推着小车,让我上去,然后推着我到手术室。妻子、表哥等随着小车走。妻子还会安慰我别紧张。
不想,只是来了一个和我年岁相仿的女护士,面无表情地说,走吧。说实在的,心里觉得有点遗憾,觉得不如想象的那么隆重。
跟着护士,走进电梯,下楼,走出电梯,穿过熙熙攘攘的门诊楼道,走进电梯,上到三楼,走出电梯。一路有妻子和表哥陪着。紧张。
第二手术室几个字映进来,我要走进去。
里面有好几个房间。我在右手第一个。
护士告诉我,脱衣服吧,可以穿着内裤。
我说,我曾经问过别人,一丝不挂的。我只穿了病号服,里面没有别的身体。护士毫不客气地纠正了我。我赶紧跑出去告诉妻子给我速速买条内裤。
到了医院,自由和尊严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在医生护士那里,我大概和他们上学时解剖过的小猪小狗一样,只是一种有血有肉的生物。
内裤还没有来,我就被要求脱衣麻醉了。
赤条条侧卧在窄窄的手术台上,我感到空前的孤单。手术室里弥漫着紧张的空气,还有一些声音,听起来早已变了味道,恐怖的很。
先要在胳膊上输液。
给我输液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人。就我和他在手术室。他的声音低沉,面无表情,态度甚至有点冷漠。那一刻,我真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温顺的动物,在砧板上等待宰割。
老者说我血管细,扎不进去。我说可能是不干体力活的原因吧。以后说到了老家,老者说和我是老乡,对我的态度也明显缓和了很多。我的紧张也减轻了不少。
但这并不妨碍老者两次都没有扎好,他很遗憾地说,对不起,老乡,让你白挨扎了。
一位中年女士被请进来,她很轻松就给我输上液了。
要不是老乡,我怎么也会在心里暗暗骂上几句。
为我实施麻醉的是一位和我岁数相仿的男医生。
他让我侧卧,抱膝、低头。
我感觉脊椎骨的一段被抹上了凉凉的东西,应该是消毒。
为了缓解紧张吧,麻醉师和我开起了玩笑,说我来医院裸奔了,还扬言要拍照。
麻药针打进去的时候,感觉一下疼痛,身体本能的晃动。麻醉师说,别跑呀。
呵呵,我敢跑吗?100多斤就给你们了,看着收拾吧。
麻醉师开始掐我的肉,我估计那小子肯定带着坏笑。
慢慢的,一条腿渐渐失去了知觉。
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往腿上刷消毒液。这带走了我很多热量。
我像一只可怜的羔羊,赤裸着忍受凉凉的天气。
浑身冷的开始哆嗦,牙齿上下打架。
好在,不多时,绿色的手术台布便盖在我身上,让我感觉暖和了很多,也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知道,手术快正式开始了。
2009年06月21日11:59 续 [补记] 几个人——医生和护士开始在那边忙活。
我只能看见头顶高高悬挂的输液瓶和输水袋。
裹在一只胳膊上的测量血压的装备时而运作,夹在手指上的仪器也会把我的心电图较为准确的显示在屏幕上。
手术的具体操作可能是这样的:把麻醉后的那条腿吊起来,然后在膝盖下方割开两个小口,每个口大约一公分。一个口是用来放进摄像头的,另一个口用来放进手术器材。
对于腿被吊起我有感觉,但我把这种感觉说出来后,医生却断然否认:没有,你的腿一直平放着。那间手术室就我一个人被操作。我没有佐证,于是以为可能是麻醉后的错觉。
同病房的老郝和老石在我手术后的两天里先后进行了手术。他们二位进去的时候都是发现早有一位挂上头。老郝说,他当时看见似乎是血肉模糊,吓得他血压马上到了190!
看来我感觉是正确的,医生骗了我。
我能听见孙大夫对王小大夫说:“刀尖上挑。好,就这样。”
仿佛看见了小小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
血,应该流出来了吧。
丝毫没有疼痛。
只是量血压的在时而紧时而松。
头顶的输水袋里的水在急剧减少,然后再换。
那些水,后来知道,大概是用来冲洗膝关节、充大关节腔,以利手术。
原来以为是往里面充气呢,就像在老家看见的宰猪的时候为了刮毛方便充气一样。
看来自己的想像和自己的经理有关,和事实有时候是不一致的。
手术过程中,感觉身体被拽动,具体说就是手术的膝盖部位。哐哐的,手术台仿佛都在摇晃。
继而听见医生说,这下省了,韧带还行,不用换了。
有一个人问,要是换,大概需要多少钱?
三万五吧。
在手术前,医生曾经告诉我,我可能需要韧带重建。这种手术有两种方案:一是自体移植,就是把自己身上一条不太重要的韧带移植过去;一是异体移植,就是把别人的韧带移植过来。韧带是不可再生的,割了就没有了。移植别人的韧带可能会有排异反应,具体说会发高烧。
而且,如果移植别人的韧带还要支付一万七千左右的费用,这是不属于医保范围的。
韧带重建还需要两颗钉子。具体操作是:在腿骨(具体不知道叫什么骨)上打两个眼,用钉子把韧带固定上。
两颗钉子,六千元。
这下省了!
手术结束,把我放到手术车上的时候,我说:“王,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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