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去年看过一篇杂文,标题是《春运时,乡愁是一张薄薄的火车票》,作者是草根作家杨耕身。看标题就知道,那是一篇反映在春节运输高峰期间,火车票“一票难求”的情况的杂文。由于读那篇文章的时候,正值年前的运输高峰,所以便记住了此文。而在2010年“春运”开始后的第三天,因为一组关于“春运”的图片,我又不禁想起了它。
“春运时,乡愁是一张薄薄的火车票”。多么恰当且富有诗意的比喻啊!可是,面对这个比喻,我却无论如何也诗意不起来。它像一架望远镜,把那么多在火车站苦苦排队买票、排队检票的人一下子攫到了我的眼前,让我看到了一幅比《清明上河图》更逼真、更具有民间气息的众生相。买到票的踏实,买不到票的焦虑,都表现在普通人的一颦一笑间。我所看到的那组图片,展现的虽然只是沧海一粟,却让我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年一度的乡愁大展示,已经如期开始了。
把乡愁的集体迸发称作集体展示,似乎不太恰当。的确,思乡的情怀不是作秀,回家也不是一种表演。可是,当几十万贫穷或富裕的中国人开始在很短的时间内,分批涌向火车站时,我看到了一个民族的文化凝聚力。说它是文化,好像有点拔高了。然而,“回家过年”这四个字,却是全体中国人的行为信条,是一个最普遍的愿望。无论平日身处何方,无论这一年中赚没赚到钱,人们都要在年关岁末踏上归途——回家。所谓“春运”,便源于此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有人说,一年一度的“春运”,是全球覆盖面最广的人口大搬运。这话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只是,我认为此言只道破了一半天机,因为那个人没有将“春运”的文化因素说出来。而文化因素,恰恰是“春运”现象的核心所在。如果说什么样的食物成就什么样的人,那么什么样的文化便成就什么样的族群。中国人的伦理主体是“家伦理”,即认为家是生命之本、社会之根,族员之间的和睦、凝聚,是最重要的事。这种观念固然表现了农耕民族内敛的心理,却也造就了一个具备团结意识的群体。因而,无论多忙,过年的时候都要回家。
我一直认为,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而且,我越来越觉得,中国人对家的重视、坚守、渴盼,其实也是一种信仰。那些旅途上的疲惫身躯,在无言地宣告着他(她)们都有一个明确的方向,都有着共同的信仰。这种信仰能够屏蔽掉一年的辛苦、旅途的疲劳,产生无以言表的踏实感。那是快乐,中国人对此情有独钟。
因为一种代代相传的信仰,一个国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满足这个国家大部分人的情感需求。作为国家的公民,我愿意将此看做某种成全。尽管我与“春运”无关,但我真心希望条条大路通家乡,人人皆能把票装。不为别的,只因一组图片带给我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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