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高温奥热的黄梅,走近窗户,可以感觉外面蒸腾的热浪,没有风,像封闭的桑拿间,白亮的阳光包裹着四周,肌肤依然能感受到热风中细到极致的水分子,黏黏地附着过来,地板上像蒙了一层雾,拖鞋的痕迹纵横交错,犹如犁铧经过的春日的田野,卫生间的瓷砖和镜子上有排列细密整齐的水珠,空气中有栀子花湿重浓郁的香气。
雨来得一点都没有征兆,午睡时有人喊:下雨了,收衣服了。惊跳起来,白而干的水泥地上噼里啪啦砸下黑的铜钱大的雨点,刚收完衣服,雨就刹了车,太阳光又晃出来了,刚刚濡湿的水泥地在阳光下像被吹开了热气一样,像揭一层皮一样,黑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又恢复了白而干的状态。
我靠在沙发上看书,后窗的阳光散射进来,地板恢复了光洁,那层水汽似乎随着阵雨消失了,这个午后,恢复了以往我喜欢的状态:明亮、悠闲、安静。
我在看食指的诗,那些整齐的诗行,如压抑的呐喊,很适合刚刚过去的沉闷,我想此刻,是最适合看林语堂和周作人的,可是我还是沉溺在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幽邃寂静的地坛,关于生命意义的思索,填充在我清闲的午后时光,轻飘的日子仿佛也有了质量。
不知从哪里传来孩子练习笛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笛声将午后的寂静分割成一块块,错落地码在高楼之间的空旷中。
这样的日子,我的内心应该是安详喜悦的,可是,补课回来的儿子沉默疲惫的背影给了我很大的负担,自认为考得不错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实现他疯狂玩一把的初三毕业梦想,就被卷入了高中学前辅导的快车道,每天东一堆西一堆议论高考成绩及填报志愿的人群,让本来不以为然的我感觉到逼仄的压力,我又把这压力转嫁给儿子,希望他在即将到来的竞争中积聚更大的力量。我们一点一滴地丧失了生活本身的快乐,身不由己地卷进高考指挥棒挥舞下的漩涡,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敢同情和松懈,唯一期待的是儿子能在这样的学习找寻到乐趣,激发昂扬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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