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号值得铭记,是因为有舒伯特和门德尔松,是跳舞的诗意和玲珑的温柔轻拂过我的心脏。二十号值得铭记,是因为有巴赫,我听到了自己心中的激情与火焰。今天值得铭记,是因为有贝多芬和意大利歌剧皮拉姆与提丝蓓,前者是钢琴的和谐诗意与大提琴的摩擦冲突的共同滑行,后者却是那些没有语言的声音、那爱而不得的痛苦和对无常命运的诘问撞击着人的心。这些音乐的盛宴让我鼎沸着,前所未有地感恩着这个宁静而丰盛的夏日,我快乐而健康,没有什么比它们和生活本身更重要。
在我重温那些伟大的作曲家命运多舛的一生的时候,心中感谢命运对我的厚赐。天才们注定要经历常人所无法理解和承受的痛苦,他们必得让心灵饱受折磨和支离破碎才能写下不朽的作品,必得疾病缠身和亲人散尽才能在孤独中敲击出闪亮的音符。在我沉浸在那些无法企及的丰沛和饱满的情怀和精神里面的时候,再一次体会到上帝的无可测知,他所有的慈悲和残忍。我之所以感谢命运,是因为我是一个平凡而平安的人。在不朽和幸福之间,无疑后者更让我们心生感激。幸福的人都拥有平静,唯不幸的天才一生起伏跌宕,高处不胜寒。其实我挺阴暗的,在那些不幸的音乐家面前照见了自己的幸运,并为此欢呼雀跃。
让该死的法国人去嘲笑门德尔松没有痛苦的经历而曲风失之浅薄吧,我偏喜欢他的玲珑剔透。他的曲子有一种绝大多数作曲家难以比肩的宽大格调,闲庭大雅,如同宋徽宗的书法,非天潢贵胄不能抒写那样的风骨和骄傲。最爱他的无言歌和小提琴与钢琴协奏曲,那是古典和浪漫的完美结合。我也喜欢舒曼和舒伯特的浪漫诗意,那是那个世纪的精华,把所有的文学艺术都囊括进去了,诗意像花朵一样绽放,舒伯特的艺术歌曲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欣赏贝多芬从头到尾的曲折的蜕变,我更喜欢舒伯特亘古如一的温柔诗意。我其实不怎么待见雨果乔治桑之类的浪漫派文学,但最爱的音乐却是这一阶段,因为那里面也包含着古典,谁说不能在浪漫派的作曲家那里找到海顿和莫扎特的影子呢。所以黑森林的德国和奥地利就是应该比法国人骄傲,世界上最深湛的东西,音乐和哲学,法国给他们提鞋都不配,只有柏辽兹拉威尔萨特之类,却偏自恋的天下无敌。至于意大利,文艺复兴仿佛吸去了他们所有的荣光,在那之后,他们即使还有所创造,也是文艺复兴的余灰。但意大利语却的确适合歌剧,因为元音结尾的词藻让人觉得珠圆玉润,流畅无阻,法语就会让人觉得铿锵和尖锐,在这个维度欠缺美感。皮拉姆和提丝蓓所表达的家族荣誉与爱情的冲突让我想起高乃依,但命运面前的无助、爱而不得的绝望、共赴生死的勇气却是永恒的人性,古典就是这样质朴、纯净、坦荡、高贵。在这场歌剧里再次看到了拨弦古钢琴和鲁特琴,让人对文艺复兴的气质浮想联翩。
昨天夜阑人静的时候,西班牙帅哥荷西却鬼使神差地来到我的脑海。一转眼,竟是几乎六年过去了。不知他此刻是否幸福快乐,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无论如何,我相信他应该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虽然这六年结识了一些人,但比他更简朴坦诚优雅绅士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竟有点想念他,想念那些无数次交汇的眼神和离别前长时间的拥抱。离爱情很远很远,但那些美好的瞬间却在生命里留下了永久的痕迹。人生应该多一些这样轻盈璀璨的情感,因为无所求、因为纯粹而历久弥珍。
有时故意穿色彩艳丽的裙子、略化眼妆去音乐厅和歌剧院,虽然就我家的距离而言,音乐厅在左转五分钟,歌剧院在右转三分钟,并不能享受多久盛装的快乐。这样的穿着,是为了配合一句话:牛B的人穿板鞋去谈生意,装B的人穿西服去音乐厅,傻B的人穿盛装去麦当劳。我这样,正好介于装B和傻B之间,还好,我的鞋子是天下无敌的适脚,这么想着,笑得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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