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西北偏北 有个叫做额吉纳旗的地方 听说过很早 很多 但感觉遥远 远在天边 听地名怎么都感觉是一位围了围巾 两鬓斑白 满脸褶皱的老妈妈
路永远都不是想象里那么平坦 近便 就像这六百公里外的风景 不去就永远只是传说 而所谓看景不如听景 我总以为那要看是谁在说 而又说给谁听 近乎一整天的颠簸 本以为走了一条近路 结果还是 未能如期抵达 但也就在一夜之隔 而此时 我知道 我已经真地站在了那个遥远的黄金家族的后院 其实还真的 不愿轻易揭开那神往已久的神秘 无论如何 去亲近一份美好 都应该心怀足够的虔诚和礼敬
在即将到达之际 近距离想象并深挖记忆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 蒙古 便伴着那 忧郁如呜咽的秋风 秋风里无边的草原 草原般辽阔 刚劲 葱郁悠长的呼麦 长调 马头琴声 伴着腾格尔 贺西格 莫日根 哈林的音容逐次进入眼帘耳目而愈加生动清晰起来 而在我睁开双眼的黎明时分 我知我必将与她宛然相对
读《蒙古往事》记忆最深的有两节故事 成吉思汗在还仅仅十四岁少年 父亲早逝而头人欺负 一家无力搬迁转场 家里最后一只羊被熬成骨汤已对付了快一个月 四五匹马 那是他家唯有的财产 蒙古人从不杀马 哪怕自己饿死 偏又恰逢百年不遇雪灾天象 一头同样吃不到东西的饿狼 清楚这一切 虽无力进攻 却拿得出全部的耐心 等侯在他母亲、奶娘、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一家六口门前 雪霁天晴 小小的他从埋了毡房的雪堆上 拖进那头依然挺立但却早已冻死的狼 得以又挨过几天饥饿时日 此时 他和同父异母的哥哥 都被母亲派出去寻找吃的 哥哥抓了野兔没拿回家 自己偷着烧了吃 被最小的弟弟看见 他知道后没做声 而是埋伏在野地里哥哥必经的路上 哥哥出现 他的面前是一张箭在弦上且早已拉满的弓 当然还有弓后面比他矮小的弟弟一张愤怒的脸 那年他的哥哥十七岁 他死得虽然让妈妈伤心 但一个吃独食的儿子 却也没让母亲难过太久 而又过了好多年 那时的成吉思汗已经是万王之王 他的那个小时候的弟弟 曾经和他一起并肩驰骋疆场征伐四野的大元帅 又死在他的乱棍下 是被装在麻袋里 那是帝国刑律里最体面的死法 罪名是贪财 这次 他的母亲从此不再和他讲话 直到死
有人说这是伟人的悲哀 我信 我们都不想承受这份不幸 所以我们也不可能成为伟人 所以我们平凡 拥有一颗平凡的心 体会生命里简单的快乐和欢喜 不去想故事里那血雨腥风伏尸遍野的千秋伟业 只是偶尔感觉并掂量一下自己生命的斤两 在恰如其分的刻度 找到一个平衡点 不至被人看轻而苦恼 也不看轻自己 诚实而真挚地活过 那过往的故事和正在发生的一切 其实原本都完全可以和你无关
为额济纳旗的胡杨林而来终于看见 看见时所有有关蒙古的一切印象和臆想清零 或者说额济纳旗的胡杨林和蒙古帝国及其黄金家族丝毫无关 和蒙古族的长调无关 和马头琴无关 甚至和毡帽毡靴乃至不羁的豪爽也无关
尽管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包括失望 一路的戈壁荒漠 和蓝天下一味的悠悠白云 足以让所有的新奇和渴盼 立马疲劳并且困顿 但杨树竟然美丽成这个样子 并与它突然咫尺面对 却绝对是出乎意料超出想象的奇迹
那样地鲜艳 明亮得都有些晃眼 那样地赤裸 在无边的荒漠和大大的太阳下面 那样肆无忌惮 那样毫不掩饰的纯净纯净得都有些奢侈 奢侈得无所顾忌 以致让人嫉妒 经过一段不长的低矮的红黄相间的红柳的铺垫 一丛丛灿然夺目的金黄不期然突兀而又大大方方扑面而来 像一丝不挂的天真少女 让你窒息的讶异 你见过最美的黄色无非如此 而你能想象出来的最漂亮的黄色也无非如此 那分明已不是一片片树叶 而是一条在阳光下透明清澈 丝绸一样晃动着的黄色的小溪 那光泽如此晶莹璀璨 散射着金属的光 因为高度的差 你必须抬头仰望 顺着它的方向 是一尘不染的蓝天 而金黄就在那蓝地一塌糊涂的背景上 烟花一样绽放
在最深邃的蓝色背景上 是离你最近最饱满的金黄 你的呼吸都变得金黄 你的心也是一片金黄 于是自己突然之间就自觉洁净了许多 因而你会突然体会到自己的高贵 因为此时的你 明亮简单到了极致 我以为那就是贵族的气质那分明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只是发出的却是黄色的光焰 它会瞬间点燃你 燃烧你 你只剩下一团喜悦和欣喜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简单到孩童的快乐和惊奇 那一刻 我真的是被震撼 是的 没有任何余地 你的内心突然就一下子跌入快乐的深谷 就如童年第一次抓到了一只蝴蝶 第一次骑在了毛驴或者黄牛的脊背 第一次划燃了一根火柴 第一次点着了一颗炮仗 快乐仅仅因为简单 简单到只因一片满眼满世界 毫无杂念的黄色 你真的会怕 怕你的稍不留神的大声的出气 会惊醒又或吓跑了这伙天真浪漫 仿佛正在晒着太阳的精灵 这一刻 灵魂出窍 你真的愿意焚身以火 燃烧幻化为一片一样在阳光下飞舞的金黄 而你的美也将与这极致的美丽一起永恒 至于所有那些世俗的疲惫还有尘埃 都瞬间被一阵清风轻易拂落 只剩下简单明媚的喜悦 甚至你会失语 忘了语言如何去表达此时的心境 只愿任凭那股清风肆意涤荡 忘了岁月 忘了从前 一切都仿佛刚刚开始 一切都可以重来一遍 来不及想象 你会在这片纯粹的空白上怎么表现 但你一定会 把那一片金黄带给你的快乐像宝贝一样紧紧 抱在胸前 吸入心间 并彻底把自己 融化在里面
这是个拍照的地方 是的你能做且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美丽 毫不客气地和它混同 以它的美丽印衬你的美丽 又或以你的美丽与它永恒 在这里你可以看见世界上最豪华的摄影器材 还有满地时尚的露营帐篷 遍地的摄影家在这里屏住呼吸 自如地捕捉着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每一寸光影变化的瞬间 这里的每一寸空地都该有试图留住美丽的驻足 甚至空气里都弥漫着人性只有童年时 才有的天真无邪 单纯欢叫的快乐气息 那么多人 路真的被车堵了 因为怕一旦错过 就成为终身遗憾 水边的二道桥上 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在光线最美的那一刻 人们跷立桥头 个个都想把自己嵌入那照片一样的风景 谁不愿意记取这瞬间天真的时刻 而似乎 是万能的上帝给了你又一次找回过去的机遇 一下子我们恍然来到童年的花园
其实 本来预期也不高 没想得到却远远超出想象 虽然只是一片晚霞一样绚烂的树叶 但体味到的那份喜悦却无疑像捡到块巨大的宝贝 走出好远 每当回首 眼前却总还会浮现 天边那一抹金黄 不想去说它千年不死 死后千年不倒 倒了千年不朽的传奇 也不必细分它的叶片是否真的三种形状 而只想告诉你 无垠的荒漠戈壁 在绵延七百余公里的巴丹吉林沙漠西缘 在那干旱缺水几近恶劣的气候和环境中 恰恰只是因为一片金黄的树叶 我不远千里而来 不但觉得值得 并且在它面前真的体验到从头到脚从内到外 且从未有过的喜悦和快乐 也许每次出行 我们都该怀揣着这样的心态 于是 出发才有了意义 漫漫人生旅途才得有风景
那片黄色 是今生注定的的遇见 但也许 我却只能把它埋在心间 它与蒙古的历史和民族都可以无关 却一定和额济纳有关 从此我知道了额济纳的脸庞 没有褶皱 只有洒满阳光清澈透亮 而且永远都不会凋谢枯萎的一抹金黄 想说 那犹若上帝的吻痕 又犹若妈妈看见远方归来儿女的眼睛
彼时彼刻我当铭记 一如忘不了的无忧的童年时光 ......
2011年05月13日19:37 [补记] 本文本该在此 却在QQ空间被盗而丢失 好在有人喜欢 复制粘贴回来 还给胡杨林网站 作为献礼 作为一份真挚的问候 加上那组关于童年的记忆的文字 想我永远再也不能再次写出 就让她永远留在这儿
文字一旦出手 就犹如自己的骨血一般的孩子 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好在这儿似乎比那儿更加安全 庆幸 幸运 向社区同仁致以纯洁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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