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那有容的海,我爱那咆哮的河,但我更爱那从山泉下流向远方的小溪。
称小溪,自有几分亲昵,几多情愫。从晋代陶渊明到唐代的李白、王维,至宋朝的陆游、苏轼,他们的笔下都有过溪水的流淌。古往今来的小溪,虽然默默的延续着那悄无声息的生命,而她却浓缩着对大地的情思,镌刻着对山泉的离愁,寄托着对山花的相思,记录着四时的变迁。
在不经意间,我便会想到家乡的小溪。家乡的小溪与家乡的山该是一双绝配,一坚一柔相吻着。到了阳春三月,出嫁于杏花山脚下小溪,更多了几分妖艳,几分风情。溪流上方的小生灵们顺溪而下,不知要到何方,是那样的无虑,是那样的无忧。时而在鹅卵石旁边小息,时而又快速前行。这分明就是生命的本质,这分明就是物的回归。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强求于小溪,或小溪也没有强求于他物,便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怡心。
童年里有小溪的流淌。每到了春日,这小溪是再养眼不过了,那粉白相间的杏花,把那小山层层尽染,一俯首,那山泉化为小溪,从那杏林里流淌出来,清澈的小溪承载着飘落的花瓣流向远方。“溪声犹带夜来雨,山色渐分云外霞。”护林的人穿梭于杏林,驻足于小溪,枝头近处是忙碌的蜂,高处是呢喃低飞的燕子。到了夏季,“轻橹款乃笑逐语,落雷声中果满枝。”前来小溪戏水的乡亲们啊,望着那挂果的幼杏、雏桃,无不笑意盈怀。到了秋日,“数果飘香醉溪人,小溪愁忧恋光阴”。满山的果香啊,让人能淡忘那妩媚的小溪,妩媚的小溪啊,挽留着匆匆的光阴。“几日不来风景变,林树落叶小溪浅。”那曾生机的果林因北风的摧残,失去了丰腴的果,落下了黄黄的叶,半边苍凉半边忧。那曾默然向前的小溪,面对那薄薄的冰,冷冷的风,深情的挽留着那曾拥有的妩媚和灵然。
其实,心灵的小溪不亦然吗?心灵的小溪多半缘于一种情愫,一种牵念,不知疲倦的流向远方。我常常因思念一位久别的战友,因思念一位走进心灵的友人,使这源于心灵的小溪流速加快着,不管是明媚的春日,还是严寒的冬天,不管是阳光明媚的白昼,还是漫漫的夜空,一直在默然的流淌着,与心房里的血一起流向思念的彼然。心灵的“小溪”有时会由于某一个固体而改变你的好恶,使你牵念不已。比如,你原本在中国的版图上与一个小城毫不相关,然而由于一个人,你对哪个小城便有了刻骨铭心的向往。你也许原本不大喜欢冷艳,然而由于一位朋友的习惯,冷艳便默化为你生命的代表色。你也许原本不大喜欢桃花,因为远方的朋友极喜爱她,你便为看到桃花而悦目。你便在不经意中感知了春天,感知了春天里的桃花。
随着光阴的逝去,我也便常常在静静的午夜,默想着那陌然而向往的小城,默想着朋友那冷艳而不可及的神态,默想着那妩媚的桃花和桃花般妩媚的友人。此时,便又一次领悟了“再近近不过心灵之近,再远远不过心灵之远”的名言。这时,我心灵的小溪已默然的流淌在远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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