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去邗江中学参加数学夏令营,扬州成了我这段时间流连往返次数最多的城市。
在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三月游扬州,最能得其风致。炎炎酷暑,瘦西湖和古运河的水也带不来半点凉意,虽有荷风送香气,终究还是难有一份悠然的心境。
个园的万竿修竹,何园的长廊戏台,以及两个园子里的假山池沼,是需要一年四季好好品味的。相比苏州园林,她们更细致精巧,代表了清代园林的中西融贯的风格。
在扬州期间,发现了扬州人的聪明,那种聪明体现在扬州人善于借鉴而又不落俗套的智慧。扬州是商埠盐埠,自古烟柳繁华之地,她的雅致和文化底蕴就在这种拿来主义下逐渐积累,成就了她自己的风格。
比如,杭州有著名的西湖,扬州这片狭长的水域便命名为瘦西湖,一个瘦字,可见其婷婷聘聘婀娜之姿,如风吹衣袂轻移莲步的美人,格外惹人垂怜;瘦西湖有一景点名唤小金山,其故事也能体现扬州人的智慧,镇江和尚说“青山也厌扬州俗,多少峰峦不过江。”可棋输一着之后,只好将他故乡著名的金山借扬州一用,于是不见峰峦的扬州,一个水中沙洲就有了小金山的名号。“借取西湖一角堪夸其瘦,移来金山半点何惜乎小。”瘦又如何,独享怜爱,小又如何,不妨精致。扬州就善于伏低做小,而且做得有滋有味。所以又有小秦淮河,小苎萝村之名。桨声灯影的美艳旎逦,浣纱女子沉鱼落雁的美丽,因为一个“小”字,更有一份疏枝横斜暗香浮动的隐约之美,一样让人心向往之。
除了对他山之石的合理借鉴运用外,扬州还是沉淀了他自己的文化精髓的,古运河悠悠千载,水文化源远流长,密布的水系带来了南来北往的商船客船,也繁荣了扬州的经济和文化;有河便有桥,桥是河的戒指,每一枚都有不同的含义,不同的传说,那些流传的诗句就是戒指上的铭文,承载了一段情感一段故事,显得格外厚重。
天上的月是亲睐水的,当孩子们惊讶于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的时候,文人骚客们已经赋予了水中月重重叠叠的情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诗人就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一锤定音: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居然,所有的水面都暗哑了,三潭印月也罢,平湖望月也罢,赤壁的月,昆仑的月,一下子全被二十四桥明月夜给比下去了,而且所有的诗人似乎就同意了这种说法,徐凝就凭这首诗成就了扬州的明月城,也成就了他自己。就像张继成就枫桥和他自己一样。
古人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十年弹指一挥,一梦之间,可见扬州生活的悠然与惬意,是慢慢销蚀骨髓的享受。相比于名门正室,扬州更像是偏房侧室,虽位份不高,却懂得生活的细致品味和情趣。扬州的早起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生活传统,淮扬菜系的精致,扬州三把刀对于生活质量的呵护和提携,都是扬州这座城市难于言传的魅力。
如果可以,我愿不辞长做扬州人。细细体会她涓涓流淌的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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