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现在的位置 | 胡杨林日记 [登录] [注册
 
过年啦

写作者:趋向     日记本: 掀开沧桑的尘封

日期:2014年01月17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562

  【趋向散文百篇集---123】过年啦
  
    过年啦,有多少值得写,多少值得忆呢;不知从哪里说起,不知从哪里下笔!似乎,不愿想起那些温馨的日子,不愿回味那些灰色的快乐。在我的心目中,家的主角不在了,那些灰色萧寂的调和,那些明媚快乐的享受,好像都失去了意义。只留下任其时间流失和岁月锈蚀的麻木了。
   传说,猫有九条命;历尽险恶,都不能使它那矫健的身影泯灭。这让我常常考量父亲,他好像九九八十一条命;抗日战争的亓家战斗中,他们以大无畏的勇气,来了一场以少胜多的肉搏战,父亲置身一人远追敌人,抓回八个俘虏立大功;以此战为开头,他就在战火硝烟中,政治舞台上,战伤疾病里,开始在阴阳界涉险,坚持生命。战争中他参加了三百多次险恶之战斗,在朝鲜战场乘车,敌机追击扫射,又以炸弹掀车下山,陡坡十八滚,父亲负伤大难不死;终于走进和平年代。因耿直原则性钢硬,运动来了常遭报复审查批斗殴打,引起战伤疾病复发。救水灾水中发病休克,回来养病撤离十分钟屋塌了;如今五年不語,不用嘴吃饭,坚持阅世;云云。
   我幼年时,住在武装部大院,不懂什么是过年,看到父亲忙前忙后,又是打猎,又是挖窖菜,后来知道为了开荒,还被批评,说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武装部的老八路们,都是山野坚持敌后斗争的好手,打猎对他来说,驾轻就熟;由于物质匮乏,买不到肉,“割尾巴’也去打猎;一次,在西沙河打到一条三米多的大鱼,还记入了县志。几个人,打回猎来常常送入集体伙房,少分些回来;似乎那年吃的水饺,是兔肉馅的。初一,父亲携全家上街,先是打算看戏,正月初一,戏班子放假,也没有电影,唯一一次全家上街,大家都很扫兴。一说回去,激情泄尽,妹妹由母亲和保姆抱着,我走不动,父亲背着我。终于在小剧院发现放映皮影戏,大家如愿一偿。后来父亲转业地方,工作太忙,就很少张罗过年的事了。
   母亲是长沙市周家大户人家女儿,从小被人照顾,当接受革命洗礼后,才开始争取思想独立,直到参军,也不懂家庭生活的零零总总,只知道花钱买东西回来,加上工作单位远,家里事就顾不过来;文革前的过年一般由保姆奶奶操持,后来她被红卫兵赶走后,一直是大姐操持家务。一九七零年,父亲由私设牢房被正式冤獄,我们被赶出大院,全家六口人住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农村西屋。那时的我,豆寇年华,过年啦,自然最爱玩烟火,但是,饭都吃不上,哪有钱玩烟火。在大院时,小伙伴常玩学演电影;我们自已做灯笼,正好看了舞剧《南霸天》,里面有持灯笼而舞的段子,我们就选出一段演练,每个人都持灯一试,一轮下来夜就深了,有人回家拿油炸杂来吃。那时人穷,过年都图吉利,有个迷信说法,初一劳累,会带来一年劳累。正月里尽量不做重活,特別是初一这天不劳累,所以,三十以前准备好吃的;弄上一锅油,炸魚炸肉,炸藕合,炸豆腐等等,什么都炸好,真是穷户沒有,弄点菜梆子加点面炸一下。这样滿屋油乃乃的,使之年味浓浓的。
   我们家穷,父亲冤獄后,县里有人下了黑命令不许安排我们工作,六口人只靠母亲五十一块钱生活。这年又强说母亲几个营业员卖纸箱子买茶叶是贪污,要拿父亲校官礼服抵帐,母亲当然不干,这样每月扣二十元钱工资。这个年更是难过了。別人回家拿杂炸,只留下我们子妹几个,热闹的情绪随着寒风渐渐消散。庞大的黑暗势头象一头巨兽,压在眼前的空中。黑黑的,窄窄的城郊小街,被黑暗充填的满满的,只有脚下的碾子,朦朦胧胧发出一点石头白色。一阵似有似无的冷风游过,象似压在头顶的黑暗巨兽在运动;我恐惧的打了个寒颤。大姐见状开始讲故事,她说:“谁知道为什么把过年叫做除夕!”一停,“上古时期啊,有一种巨兽叫夕,每逢年关,就出来祸害人类,人们为了防止它的伤害,就开始以响声吓跑它,所以行成了放鞭炮的习惯。”故事讲完又是一阵沉默。我忽然对妹妹喊:“夕来了,吃小孩了!”气的妹妹追赶打我,我围着碾盘跑,白天压碾子时,人们把毛驴的饮水倒在碾道结冰,我一下滑倒在地,小妹也倒了。大姐赶快由碾子上下来看看!这时,天空划过一声带响的起火。黑暗里出现一丝光明,那光明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最终把大地爆亮。我呆呆的望着起火消失的地方,似乎那光明一直还悬在那里;希望它永远照亮黑暗。
   拿杂炸的人回来了。房东大叔也出来了,他拿了两个铁礼花;这是用泥巴做成壳,装上碎铁屑,加上火药的礼花。房东把花慢慢摆在碾盘上,双双点燃了。火树银花,特别壮观,孩子们大声喊,大声笑,街坊人家都出来了;人们在贫穷中守岁,在饥寒中取乐!在互帮中企盼,企盼劳累受穷的日子全被旧岁月带走,企盼新岁月带来宽松的生活。我们和大家共同坚守,虽然,被失学,被无业,我们坚信,黑暗打不倒意志强的人,明天的太阳会带来清明的日子,清新的一年。想着,我们走过小街,虽然灯笼里蜡烛尽了,哥哥点然了挑灯笼用的皮绳,那一丝光明将要息灭时,他用力转动,利用风力吹起的火星照亮黑暗。忽然,四处礼花飞舞,鞭炮齐呜,到处火树银花,鸣声上下。发纸码开始了,想起毛公一句诗;纸船明烛照天烧!人们在结束守岁时,开始送神祈福了。这烟火同时照亮了我们眼前的黑暗。真该谢谢街坊乡亲们。
   年后,迫害父亲的阴谋还在拓展;计划经济有个时期,沒有组织关系证件,私人是极难找到工作的。非农人统一分配工作;初中毕业后,就通知去哪里工作。大姐屡次问询,在家等了六年,沒分配工作。这令石家庄当军代表的二叔着急。他拿了安排工作的信函,前来领人,先领两个大的,不行就领两个小的。那时县里军管组负责人冯教导员,比二叔军衔低,陪笑脸说:“哪能给兄弟部队添麻烦呢?我们馬上分配!”但这一年沒动静。二叔又派人来领未成。第二年分配大哥拉板車,二姐理发店,大姐与我同是分到一个不毛之地,因为都是集体单位,终生调动困难,难得畅快起来。
   过年了,咫尺之遥,却要千辛万苦寻找交通工县,大雪中借车骑行百余里,才回到家。参加工作就成了大人,九平方米农村土房住六个人自然不方便。母亲给书店办公室值班的艾叔叔说了,艾叔高兴的说;让他们来替我值班!这下子有了我们的天地了。朋友们来了七八个!听着马季的相声、打牌,下棋,唱歌,演戏,闹了个不亦乐乎!十一点半时,建建说要回家发纸码!他才十五岁也和大哥同分去拉板车,为了少拉一趟,他加重量来完成定额,常常累的吐血。今年他老八路的父亲被"解放"了,他要鸣放最大的长鞭,从水塔上一直接地。并且炫耀说,这长鞭不能断,断!意为着好日子不连惯。大家都去观看。
   寒风中建建高声唱着,释放着被迫害多年的压抑,他在水塔顶上的黑暗中摸索,真怕他不小心掉下来。除旧迎新的时刻到了,鞭炮点燃了,像一条火龙游动着,旋舞着,闪烁着,惊鸣着,由地向上、向天释放着自身束缚的压抑。望着闪烁的火光,大家沉默着,似乎回味着往事,也许畅想着未来;我们又迎来了新年。
   我们挨家拜年,也挨家吃饭喝酒。在朋友家饭前,同朋母聊天。她问起我,年是陪着谁过的,我母亲身体怎么样?又说;你母亲不容易;在战场上经历了枪林炮雨的险恶;多年来一直又为你父亲担忧等等。听了这话,我忽然想到,多年来,母亲用那单薄的身板,挑起如此繁重的家庭负担,眼见得她慢慢变老了,过年时一定希望儿子陪在身边。我应该能做到,让母亲快乐起来。后来过年,只要状况允许,我都是陪母亲一起过的。
   父亲冤狱招雪,阳光一下明媚万分!由于迫害派势力太大,父亲还沒复职,一直忙于写材料。忙碌每天步行上班的母亲,眼見的憔悴,不免感到心酸;这个时期,军队在地方的影响已经无足轻重,军转人多半是耿直性子,爱提意見;地方上明迎暗挤,转业职务名誉很好,打背包回地方的半途,早已另换微职。 对原来老八路转业的更是排挤,他们习惯原则面前寸步不让,以及雷厉风行的作风,与其格格不入。地方班子早已我行我素,与其水火不容。父亲原来局长职务恢复不了,母亲一直在单位吃不开。不顾他上了年纪,还抽调她顶着似火焦阳去三夏支农;让人睹之不平。我只有多学厨艺,佳节时分让母亲轻松些,能够高兴一回。我学会做鸡,三把鸡,轻蒸鸡,白水鸡,焦皮熏鸡。鱼,七刀花,鲤跳龙门,棒子鱼,糖醋鱼,焦溜魚等。发海参,雕萝花。还起了不少名堂:高山流水,静影沉璧,吉庆有余,金山着翠,万山红遍等等。每当过年我奉上一顿丰盛的大餐时,母亲虽然吃不了多少,但是,总是笑容满面,快乐极了。
   红梅一笑浓春溢,白雪漫天喜气升。每到过年我必写春联,每当这时母亲心里特別高兴。幼年印象的三件事,父亲午夜回家来,全副武裝去剿匪;正值台湾反攻大陆时期,父亲下乡住队,东山发现匪迅,父亲参加过林海雪原剿匪,武装部下乡连夜接他回来,前往匪区。那时年关将近,母亲买了年画,父亲回来一折腾,睡意皆无,母亲教我读中堂对联。还念叨说;平平仄仄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平。天亮后,母亲绐我一套线装书,《芥子园画谱》,让我学练。想让我诗书画印文人方向发展,可惜我没用功。但是,平仄之事我又讨问过母亲多次。母亲每每看到我写的的春联,有着心感骄傲的好心情。母亲年龄大了,每天步行上班,让我心余不忍,便每天送她上下班,每年的年画摊卖正是新华书店最忙的时候。三十这天,往往摆摊半天,当下班收拾完后已近下午,已经是家家贴好春联的时候。下了公路,我们走在农村土路上,浓浓的年味侵浴着我们,油炸香味,蒸年羔味,煮肉味搅和在一起充填着所有的空问。一个二起在空中嘶鸣后发出脆响,冒出一朵云烟。小街两边门户,红红的,新新的,家家春联相竞、相对。这下我们走进了平仄的海洋。我与母亲一路讨论,一路评笑,陶醉在浓浓年味里,享受着十分的轻松快乐。当夜钟敲响时,父亲不在为枪林弹雨所担忧,半辈子争战南北,终于卸甲归田;母亲暂时放下思乡思堂之情;品味自家的圆满。我们看晚会,我们发纸碼,把一年的晦气送走,祈求平安罩落,我们吃团圆夜饭,相互恭贺未来。其乐融融的往日过去了,款款油新的年份又来了。
   飞雪迎春,金风送爽;岁月几经轮转;如今,母亲不在了,往事如烟,如柔春阵阵细雨,如风柳轻摇之幻,温馨的团圆,再寻不見,那些升腾香气的大餐,又能引谁一乐?那些红红的小街,又能同谁论鉴?那一声声亲昵的乳名呼唤,消失的踪迹全无。留下无尽的哀叹与无尽的思念;那无尽的失落,何曰暢然。
   年!团圆的坐标,呼吁引导亲情。年!又象一把快刀,斩断亲情相连。年又象一辆急驰的火车头,呼啸而来,飞奔而去,转眼即失。年!又象一舟轻帆,飘忽而来,擦身而去,蓦然回首,他如一只吉祥的精灵,飘忽在南风和煦的遥天。
   过年啦!
  

完成时间:2014.01.17 14:43:03

  公开状态:完 全 公 开 |   

 

留言


留言主题: 留言在日记留言到信箱
留言内容:
      

Copyright 2002-2007 版权所有
胡杨林© All rights reserved.
服务支持拓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