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韩文戈先生的诗《晴空下》,对人说,诗带给自己的感觉不太好,一下子就想起了卢梭的忽悠。还引了“她们健康、识字、爬山,一头乌发,/一副好身膀。/她们会生下一地小孩,/我领着孩子们在旷野奔跑。”来说明这不好感觉产生的根源。
友人戏谑(也许是吧)地说是自己跑得太快。一首男性作者在他的诗中写到了女性、孩子和“他”及他们彼此不同的状态,也由不得自己生出些狭隘的想法来。
这是率性吗?他是率性了,她们也因这任性的率性具有了工具性。这是自己的看法。
其实,这首诗让自己想起了卢梭忽悠的同时,也想起了马勒和复旦那位投毒害同学的人的人格特征。
说自己想法是狭隘的,无非是想说作者正是不经意间或者说是率性地写作透出了其所秉持的观念,而这观念在自己看来正是需要警惕的。
我们有视他人为工具的传统和现实背景,一些率性和许多大事就是在这背景中进行和进行着的。对这种剥夺,自己确实没法子淡然。
2016年03月23日16:38 《晴空下》 作者:韩文戈 [补记]
植物们都在奔跑。
如果我妈妈还活着,
她一定扛着锄头,
走在奔跑的庄稼中间。
她要把渠水领回家。
在晴天,我想拥有三个、六个、九个爱我的女人。
她们健康、识字、爬山,一头乌发,
一副好身膀。
她们会生下一地小孩,
我领着孩子们在旷野奔跑。
而如果都能永久活下去,
锁头、冬生、云、友和小荣,
我们会一起跑进岩村的月光,重复童年。
我们像植物一样,
从小到大,再长一遍。
2016年03月23日16:39 《晴空下》记 韩文戈 [补记] 《晴空下》虽然不是我最重要的一首诗,但却是我格外喜欢的一首诗,以至于我拿它做了我最近一本诗集的名称。对于这首诗,在不同渠道公开以后,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评介、点评文章有十多篇,在纯诗歌刊物发表后,又被《读者》的原创版等不同综合性杂志刊登,它还被不同朋友做了朗诵版放在网络上。
这首诗写于2009年,在不同的点评者笔下有过不同的解读,此外我还借着别人的耳朵听到了一些有关此诗的议论,比如,一个男人干嘛要渴望“拥有三个、六个、九个爱我的女人”呢?诗人思想很不健康,动机也不光彩。这当然不足为奇,也不足为怪。对于诗歌的欣赏与解读,是允许误读存在的,恰恰是误读才使诗歌文本的存在价值有了无限可能性,这类似一盏灯与它的光晕一样。至于其他解读者,各自有各自的诗歌阅读经验,各自有各自的切入视角,但都自成一体,自圆自话,我都以真诚与感谢的心态给予肯定。在解读诗歌的情境下,诗人几乎就是个供销商,把诗摆上桌面,至于读者取走诗人提供的诗歌,是红烧还是清蒸,是煎炒还是慢炖,就都随他去吧。
事实上,这首诗的写作源于我的身体。2008年,奥运会在北京召开,召开之前有个仪式叫火炬传递,我所在城市的一个下属县是革命圣地,像火炬传递这样的事情总是要在类似的地域举办的,我作为一个所谓的“维稳”人员在火炬传递之前的三个月就吃住到县里,主要目的是“维稳”(!),我记得很清楚,经过三个月工作,终于等来了奥运会的召开,2008年8月8日的当天晚上,这个县里的上百位“维稳”队员都集中到一个叫驼梁的风景地搞庆祝,夜空下的驼梁凉风习习,明亮的大星星安静、高远,大家在看电视的同时,一边唱歌跳舞表演节目,一边喝酒烤全羊烤玉米烤毛豆烤山韭菜,我突然感到了身体的不适,自那天开始我知道我病了,直到2009年春天,我被确诊为一种不可逆的慢性疾病。
这种疾病的确是不可逆的,不可逆的意思就是无论打针还是吃药,都只能缓解病情而不能痊愈。那年我44岁,对于44岁写诗的男人而言,这样的疾病其后果是可怕的,没有人不怕死,自此,疾病与写作、生命与写作、时间与写作所带来的诗思开始顽固地被我倾注到笔尖,我对人世、对人群、对人际琐事、对往事当下与未来、对生命存在都有了新的认识与态度,并陆续写下了包括《晴空下》这首诗在内的一大批诗作。
有了这个背景,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一下《晴空下》,有些问题似乎就迎刃而解了。对一个正常人而言,他的梦想是无可指责的。而那时,对于我这个乍一患上疾病的人,我甚至想拥有整个世界,拥有一次重生:“她们会生下一地小孩/我领着孩子们在旷野奔跑。”这完全是对人类生命力与生殖力的赞美。当然,那时所谓的拥有一个世界的奢望早就放弃了,我把我的生命之思全部放进了我的诗歌,平静,简单,和解,放弃。
每当喜悦、忧愁、疲累、忏悔来临,我都会第一个想到我的故乡岩村,对于岩村,我除了赞美还是赞美,这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朴素与美丽。其实岩村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把第一故乡弄丢了,而岩村在我的生命里永远属于我的源头:诗歌与生命的源头。1964年,我出生在一个九口之家,父母、哥哥、姐姐、弟弟,我排行五,那时正是中国天灾人祸闹饥荒的岁月,我们冀东山地也不例外,我生下100天后,被我的生身父母送给了邻县我的岩村养母家中,我说岩村是我的源头与再生之地毫不为过,而我的那些岩村伙伴,在我的生命历程里一直陪伴着我,直到今天——大学二年级那年,我人生第一本铅字排版的内部诗集,就是他们凭着年轻稚嫩的肉身在开滦煤矿、在私人水泥厂打工挣得的血汗钱为我筹款付梓印刷的——锁头、冬生、国生、云、友和小荣,如果有来生,我们还会跑进岩村的月光,做贫穷中的兄弟与姊妹,“我们像植物一样/从小到大,再长一遍”
晴空之下,万物生长,万物灭绝,万物再生。好吧,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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