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坐了一夜,雨渐渐大了起来,却怎么都不想走,淋吧,是他妈硫酸才好,泪水,雨水混为一体,难以分辨,它们的颜色与寂寞相同,与痛苦为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刚子打来电话,告诉我老逼走了,我睡的迷迷糊糊的还破口大骂起来,“这老逼王八蛋他不是涮我吗,不是说好一块走吗,我把票都退了,他怎么自个走了,那他妈让我怎么办?”电话那头好长时间没声音,我好象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过了一会刚子用低沉的嗓音缓缓的说:“老逼死了,车祸,今天早上九点左右在红泥沟让一个普桑给撞的......”我呆了,马上挂了电话打给他老婆,她哽咽着证实老逼已经死了,我的眼泪夺框而出,顺着嘴角蔓延,拿起一支烟点燃,颤颤抖抖的抽了一口,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第几个兄弟死了,他们一个一个的找到了通往天堂的阶梯,惟独剩下人间的我被痛苦咬啮着。死了?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死呢?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妈的怎么会死呢?他妈的怎么就能死了呢!!!我拿起手边的烟灰缸重重的砸到地上,我那么孤独无助,没有人安慰,没有人陪伴,我根本无法控制我的眼泪,失态的蹲在床上号啕大哭,然后重重的把自己摔在床上,一动不动,在竭嘶底里中逐渐进入了临界睡眠。
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伊壁鸠鲁
我和老逼认识也有三四年了,好多人说他有男子汉气质,极富人格魅力,但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操蛋的人,一个当吃则吃当睡则睡永远活的像猪一样的人。
我是去南湖公园钓鱼时认识他的,他那会长发及肩,躺在马扎上,鱼竿在地下戳着,左手拿一个胡萝卜,右手拿一瓶酸奶,旁若无人的连吃带喝,旁边放着一个录音机,放的是他自己翻录的磁带,真是集百家之精华,刚去的时候放的是二泉映月,接着又是Metallica的The Unforgiven,这首歌当时是我的最爱,听的过瘾的时候录音机里又传出了不知道那个山野村夫唱的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我正郁闷的时候他走过来,横了我一眼:”小孩,你帮我看着竿子,我尿个尿(sui)去,我还没吭声呢,他已径直走了,这人从后边一看更是个性情中人,上边穿个长袖衬衣,下边一个大裤衩,脚上蹬着一双那种白球鞋还没穿袜子,屁股后边吊着一大串钥匙,好象看仓库的,走起路来叮铃当啷的,你不看还以为过来一个驼队呢。汉子,赤裸裸的汉子!我摇摇头,叨咕了几句。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坐旁边点了根烟给我,“小孩,你才多大点?怎么还喜欢钓鱼啊?这都是我这种混吃等死的老头干的事”他一边掏耳朵一边问我,我白了他一眼,“好象跟你没关系吧” “嘿,你个小逼崽子,怎么说话着呢?我要努力努力都能把你养下” “操你大爷,你个老逼,不就你爸把你妈早睡了几年吗?牛什么牛?”说完这话我已经做好了跑的准备,就他老人家那一身横肉加上好象有点神经,和他打架?有那贼心我也没那贼胆,有那贼胆我也没那贼身板。没想到他看我两眼冲我嘿嘿一笑,“小逼崽子,行啊,年纪不大还有那么点二球劲呐,我的忘年交不少,今天就再算上你一个吧,我叫陈卫华,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名字嘛,就是一个代号,人一开始就叫的是人,要是叫狗的话他不也就成狗了吗,你是人不大点还挺二,我就叫你小二吧,我家在南砖瓦窑,有空来玩吧,这是我的传呼”边说边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当真就是个名片,自己在牛皮纸上写的一个名字和一个传呼号。
钓了一下午鱼倒钓上来这么一个怪物。
后来去南砖瓦窑吃手抓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他家,不大,让他整的像个窑洞一样,他已经结婚三四年了,没要孩子,就他和老婆两个人过,两人都没工作,但家道颇为殷盛,他老婆是那种立志要往赌神方面发展的女人,成天把麻将当成事业干,老逼做什么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他,不等他回答,他老婆瞪他一眼说,“无业” “什么无业,这叫待业”老逼反驳一句。
后来才知道他也不大,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成天装逼卖拐的把自己弄的好象黄土埋到额头一样。
2002年,我老爸去世了,那几天我一直情绪很低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切断一切和外界的联系,他来我家,我也不理他,只是抽烟呆坐,他就做在我旁边,说一些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该说的话,我还是不理他,忽然他猛的一下站起来,一脚把我踹翻,“你他妈也去死啊,你看你那个半人不鬼的样子,我疱子什么样你就什么样!,不就你老子死了吗?我爸死的时候我他妈才多大你知道吗?难受了号两嗓子,不丢人!不活了,那你死起呀!你他妈的也是站着撒尿的人,别跟个讨吃一样!!”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几句话的,喘了两口气,他转身出门了,临走撂了句话,“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我知道一个地方的驴肉黄酒特好吃,我带你去”
这个男人的一脚踹醒了我,是呀,没有能力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中间这几年一直没见到他,好象说是去葫芦岛了,这人呐,跟鬼一样,居无定所。
忽然,他又出现了,真的和鬼一样。
十五那天我们正在放烟花和朋友喝酒,忽然收到一个短信:拜个早年,2006年的,我回家了,很想你,人生如戏,快四十年了,我还没入戏!轮到你了,小二,加油!
当时我刚和我爱的人分手,看到这个短信后感觉心中一阵酸楚,加上喝了点酒,马上跑去这老逼们家,对着他一阵大哭,他还是没变,一边挠我的头一边哄我,“有什么呀,不就是个女人嘛,好找!你就当她是个鸡,当她是个坐台,当她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不就不难受了吗?”有这么劝人的吗?这不搅屎棍子吗?正当我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他又来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她不值得你哭,值得你哭的女人不会让你哭”说完他看我两眼,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嘿嘿一笑,“网上看的”
本来我们说好一块去广州的,可你先走了。去一个满是阳光的地方了,老逼,你他妈真不够意思,以后小二再有想不通的地方谁来踹我那一脚,我现在泪水肆意流淌,可你呢?怎么不来劝我?我的朋友们,你们都离开这里去干你自己的事了,你们又团聚了,可我呢,连你们都不要我了吗?我们不是说好去广州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一块摆地摊,挣钱买爆米花吃的吗?人呢,你他妈的人呢?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样的艳丽明媚让你难逃诱惑?
这样也好吧,小学书上都写了,花儿的凋零只是为了更好的孕育果实,也许你丛这个世界离开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更好的诞生吧。而我,会让我的灵魂安分一点,继续保持那种无意义的乐观。面对着这么多的离离别别,生的死的,我也释然了,大家该便秘的继续便秘,愿意死的可以接着死。
但我会记住我们相识的地方,那一片深秋飘红,你陪我走过的这几年我不会忘记,我们迟早还会再见面,你别喝孟婆汤,那时我们就不会再痛苦,再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