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的他,是一个十分腼腆、内向的小男孩。
六岁上学,最简单的1、2、3、4,他不会数。
那时小姑尚未出嫁。
小姑手把手教他数数,数着数着,他忘记了,小姑也忘记了。
这时,一向敦厚的小姑就戳他一指头。“你能有什么出息?”
临开学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小姑的责备里。
家里人对他已不抱任何幻想,这么简单的,都不会数,以后会有多大长进?
奶奶说,“他若念下书,我也能了!”
他习惯性地红了脸,觉得很是内疚。
后来,还是爷爷把他领到了学校。
在那位和善的女老师面前,他再次上演了他所预料的一幕。
他哭了。
爷爷说,“你们就收下他吧。他还是个小孩!”
女老师说,“我得问问校长去。”
他终于坐进了小姑她们曾经坐过的教室。
在那里,他认识了第一个字:“人”。
还学会了第一首儿歌:“1像粉笔,2像鸭,3像耳朵,4像耙……”
很多年以后,他都还记得当年老师教他们背诵生字、学唱儿歌的情景。
清越稚嫩、抑扬顿挫的声调,摇头晃脑、倒背小手的模样,总让他忆起从前。
那时候的他,个头很小。
老师安排他坐到了第一排。
从此,他与老师的讲台结缘,在离黑板最近的地方,吃老师纷纷扬扬的粉笔灰,直到高中毕业。
和很多的小伙伴一样,学校的生活无疑要比家里自在。
在那儿,他朦胧地接受了一些东西,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东西。
但是总体上,他依旧保持了一个农家子弟应有的憨厚和不事张扬。
即使像一年级的那次留级,他都没敢对家人说。他觉得那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爷爷对他抱打不平。
那位女老师,他的班主任告诉爷爷:“孩子太小了,留留级,不是没有好处。”
爷爷问话的时候他就躲在那株垂柳后面。
他知道,他的留级不是因为他的成绩,而是因为他矮小的个头。
村里的那些大孩子们,不就是老拿这取笑他吗?
所以,那两年,他很自卑。
——他不知道这其实都与营养不良有关。
因为个头矮小,再加一年级就留了级,他成了同龄孩子愚弄的目标。
——他不知道这其实都与他那贫寒且不怎么和睦的家庭有关。
幼小的他,过早地尝到了一种孤独。一种极度的空虚。
没有同伴,他自然地爱上了画画,随意地画他能想到的画。
一只鸟,一株草,一幢小屋,一座小桥,承载了他儿时全部的经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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