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四野,闲散八荒。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哭,因为我是鬼。
有人说:生做人杰,死为鬼雄。我想那个人一定是在快做鬼的时候才这么说的,因为他不知道鬼不会哭,至少他没死的时候不知道。
可是鬼会哭,而且就在他这句话说之前就哭了。没有鬼哭,也就没有他这句话被千万人所传诵,没有鬼哭,他也不会血溅当场,没有鬼哭,也不会有这五千年的历史,不会有……
我只哭过一次。可世人说我(也就是鬼)常哭。他们是错的。绫子解释道:鬼不是在哭,是在唱歌。由于我那次的哭,以至于我在唱歌时也像是在哭。就这样,我从那次哭起,就一直哭了五千年。
五千年前
那是一个清晨,阳光刚刚洒落在青草尖的露珠上。人们有的刚刚从地穴里爬出,有的则使劲钻着木头,据说那样可以得到一种叫火的东西。我伸了个懒腰,望这这些善良,淳朴,平等的众生。我也曾是他们的一员,可惜现在不是了。我有些羡慕他们,不为什么羡慕,就是那种温暖,那种爱是鬼界所欠缺的。
忽的一声炸雷,紧接着便是接踵而至的霹雳,狂风,暴雨。一时间,地动山摇,苍穹无色,只是一片混沌,其间夹杂着几道偶尔劈破乾坤的闪电。透过闪电所带来的点点光明可见漫山遍野都是被风雨所摧毁的巨树残骸,各种野兽遍布其间,争相逃命。山下洪水奔腾而来,卷裹着逃避不及的人兽。
天怒!
我闪过了一个念头,这是天怒!
一个人影在山上屹立着,似乎在祈祷着什么。这笨蛋,还不快去逃命?
“我不逃,天怒因我而起,自我而灭。身为黄帝史官,我岂能一逃了之?”那人神色冷浚,眉目间自有一股威严。
“为何?天怒何故?”我问
“因我造字,开启民智。”他自从容不迫
“民智?民智开启有利有弊,只怕狡诈之心渐长,恶毒之意日生,各自顾己欲不知他人死活啊”
“哼,我以字传民,以字教民。只诉圣贤之道,只歌仁义之行,只记轻捷之法有何不妥?”仓颉愤然。
“只怕那教诲,到时人是听不进去的。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看天怒正盛,大人还是毁字救万民于前吧!”
“我造字正是为了记载天道!天,何怒之有?倒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为何一再阻拦?莫非……”他紧盯着我,那目光想要将我穿透。
我默默退下,一道闪电正劈在我俩中间将这一人一鬼映的请清楚楚。天百年大片的乌云继续涌来,不将这天地淹没便不罢休似的。
望着山上躲避的男女互相扶携,我不禁放声大哭:今日将是你们苦难的开始,或许你们将走出洞穴,丰衣足食,可彼此间却不再信任,不再关爱……
黄帝三十一年,史官仓颉造字。天地变色,鬼哭。
后,天下洪荒,禹十年治水。
《山海经》注解:仓颉造字,鬼不能识,畏其辨正分邪而哭。
我想,不是的。
我看见父子残杀,兄弟反目,我看见人们而欺我诈,我看见战乱纷争,掠城夺地,我看见买卖男女,分奴分主……
我看见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了我不想看的地步。这时,我不再哭,因为我不再看见。
我的眼睛终于瞎了……
自此,世无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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