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闹市身后的一条小街,有花市、鸟市、服装摊位,间以制镜制玻璃的小作坊。两侧是接连一体的小吃铺、理发店、录像厅,补鞋摊就排在居中的位置。
鞋匠矮小身材,坐在六月清风中一只大大的阳伞下,愈发显得渺小。他乱乱的长发,眼睛布满血丝,浑浊不清,穿着件粘满油迹的劣质黑西装,黧黑的脸上起着皱,一双手撂在隆起的膝盖上,那上面垫了一块褪色的蓝布,奇形怪状的皮鞋就在这操作台上被钉来缝去、左右上下旋转着。
满地泥泞,所以这鞋摊也又湿又脏。
我说:如今这鞋恁不禁穿,刚两个月就张嘴了。
他说:刚买来就要缝一遍。
精品店的一位服务员取走了一双鞋,那是顾客发现的劣货,只好花了两角钱来修补,这样就可以谎称换了一双。
鞋匠三十出头的年纪,四川人,来北方七八年了。
“一天能挣到五十元?”我问。
“没一定。好的时候四十多块。但税多,管理费、税,连治安费一个月要交十块,一个月一共要二百多块呐。”
他除去鞋缝的泥巴,抹上胶,开始给另一双鞋钉鞋掌。
“你最好把包拿到前面,”他指着我身后的手包说,“人家来拿,我还得装着没看见,不敢得罪他们,这年头,嗨!”
他裁了一根细长的尼龙绳,用一根钩鎨开始鏠鞋,每缝一针,都先在鎨上沾点水用来润滑,另一只手弯成剪状,伸进鞋内,将绳套在钩上,再一次次拉出,用了二十分钟才缝好。
“我刚来的时候,这儿一片还都是平房子,瞧现在…..”他一副饱经世事的神态……
19960530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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