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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伤口的城市

写作者:一方之水     日记本: 路边足迹

日期:2002年11月21日  星期  

天气 

小雨

心情

   被翻看:276

  薇常常喜欢坐在天台上,双脚腾空在天台的边缘,风吹过来的时候,她的一头长发会
  随风飞散起来。瀑布一样的深黑色长发,似乎可以遮掩住她眼前的这个世界。她说,
  夜晚来临的时候,坐在这里向下看。看灯红酒绿,看神色冷漠的浓妆女孩走过,
  看忧郁的男人穿梭于人潮的涌动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世界末日那般混乱地继续着。
  她经常是拿了一罐“三得力”,慢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像是在品味一种感觉。
  无影无形的感觉,像风中吹散的头发,像峰那天的眼神。
  
  
  坐在这个角度看世界,她知道这是一个有伤口的城市。白天的车水马龙和涌攘的人群,
  一切喧嚣的东西掩盖了伤口流出的血,阳光强烈地灼伤每个人地眼睛,从此,眼睛不再明亮。
  心灵的窗口日益模糊。只有,到了夜晚。黑暗中,所有隐忍的伤痛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
  而出。伤口粘稠的血汩汩地流出,直到自己也没了痛感。
  
  那天,薇在地铁站盲无目的地徘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地丢失了什么,但是一种心慌的
  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然后,她看到了他。她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站台上橙色
  的椅子上。他的神情落寞。深蓝色的衬衫微微打着褶皱。薇就保持原来的姿势一直看着他。
  一动不动地凝视他。那种目光似乎就是天荒地老那么漫长。但是,男人始终没有向她这边看
  过来。时间仿佛流转到三年前地夜晚。那是在一家叫“SPNA”的迪斯科。薇习惯性地坐在
  吧台旁边。柚木做成的吧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手中的香烟在
  “SPNA”散射的灯光下,闪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薇说她永远都无法习惯“七星”的味道,
  虽然它有着漂亮的外表和幽蓝色的烟雾。但是对于她来说,它太过于浓烈和辛辣了。
  她一直相信这世界上一定有一款香烟是专门为她设计的。就像某种生活方式是最适合她的。
  物欲横流的社会,而她是物质的女子。但是,她有她的原则。所以,她只抽“520”。
  那是一种比起“七星”更加漂亮的香烟,或者更确切地说,它是妖冶的。修长圆滑的身体
  和顶上的一颗红心。吸上一口,淡淡的清香一直沁入心底。
  
  每天晚上“SPNA”的这个位置上,都有薇的身影和她点燃的烟。寂寞如水的女子和她毫不
  掩饰的颓靡。舞池里舞动的人群,激烈的音乐。似乎都是别人的热闹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来这里只是不想一个人,不想被寂寞和伤怀谋杀。即使是死亡,她也会选择从24层高楼
  跳下去。她一直幻想,从24层的高空坠落的一刹那的快感,当自己的鲜血飞溅在地面和空
  中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也许真正得到了解脱。然后,她笑。
  
  薇不知道,从她来的第七个夜晚,秦就开始注意她了。秦一直坐在角落里喝酒。他点
  “轰炸机”,因为喜欢甜腻的果汁威仕忌融合在一起的味道。甜蜜,清冽。就像他喜欢
  的女孩,一直都是成熟而又孩子气的。矛盾体的结合。他注意薇三天了。但是,他没有
  轻易地上前去和她说话。他假象了很多和她说话的情景,他想他一定会为她点一只香烟。
  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可是,那些都是幻想罢了。甚至在远处看她,他都会心跳加快。
  
  等待像是买了一本新书,在没有翻开书页前的期待。最暧昧的感觉。秦喜欢独自享受
  这种感觉。但是,一次,他的目光没来得及从她的脸上收回的时候,她的目光正好和
  他的相对。世界末日的感受,深切。然后,她笑了,一如夜绽开的花儿。散发着致命的
  诱惑力。薇拿起酒杯向他再次一笑。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如果爱情是劫难,那他只有万劫不复。
  
  薇是个没有家的女孩,他不能给她一个家,但是,他可以给她家的感觉。然后,
  他真的给了她一个有一切物质的家。他白天上班,她在家睡觉,看电视,听歌,
  她喜欢在街角买来的盗版电影碟片和打孔唱片。她说,那些不同的声音和画面可以
  带给她暂时的安慰和温存。他不了解她,于是,更加宠爱她。
  
  秦,这是个有伤口的城市。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有些时候,他回到家,看到她熟睡的侧脸,他会突然有一种会失去她的感觉。
  
  或许,她根本不曾属于他,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是一阵吹过的凉风,曾经拂过他的耳侧。
  
  他说我爱你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表情,只是捂住了他的嘴。她说,说出来就会没有了。
  
  他想过要涌一生的时间来守侯她的幸福。但是,他没有料到,一次空难改变了他的人生轨道,
  他消失在25000米的高空。来不及听她说,秦,我爱你。
  
  始终没有听到的话语,在顷刻间变得那么重要却又不那么重要。
  
  薇没有想到自己幻想的死法竟然会是秦去实现。她很想知道,秦在死的那一刻又没有解脱
  的快感,然而,她没有想到的眼泪却一次次地决堤。
  
  很多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大多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些却做了曾经的停留。
  
  地铁到站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中。她发现那个男人正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麻木和空洞。
  一样无力的灵魂。
  
  呼啸的铁东西越离越近,她突然间又了抑制不住的快感。她极力倾斜身体……
  
  鲜血飞溅在那男人的身上,他看了看流着血的伤口。然后,转身离去……
  
  

完成时间:2002.11.21 16:5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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