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只有我跟莺在办公室坐着。
我在上网,一边画图。
她在赶图。她赚外快赚的很厉害,所以晚上都在背着主任做自己的活。
反正以她的技术,早就该走了。她也早就跟主任提出过要走,只是主任不愿放。所以,她也就不怎么忌惮被发现了。有能力的人,口气也是大了,不用吃大蒜来装……
莺跟我说着闲话,突然,她问我:你为什么不哭啊?
我就有点愕然了。
这个疑问大概她憋了很久了,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自从我结构那里出了错,被翁工在办公室里反复的说了几遍,然后,我做的那个方案,又被卡在何工里,结果把已经打出来的硫酸纸用刀片耐心的刮着,把错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改回来,刮了一个中午……然后下午重新的拿去给何工看,他又在图纸上反复的巡视,暗地里我沮丧的一塌糊涂………
于是,莺,还有更多的同事,都觉得,我应该哭……
我应该哭?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为什么我要哭呢?
莺就答不出来了。这个事情还用问吗?也许她觉得我该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吗?
我不知道吗?
我要哭吗?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不哭?
什么是哭?
哭,就是掉眼泪。
人不伤心不掉泪。
也许他们认为我伤心了,
所以,我应该哭?
有时候受委屈了,也会掉泪。
也许他们认为我受委屈了,
所以,我应该哭?
或者,人的脸皮薄的,
在这种难堪的场合下,该哭。
我的脸皮薄吗?
不薄吗?
该哭吗?
也许……
总之,我的鼻子是在暗地里酸过几次,但,终究,是没有哭。
我的沮丧啊,是前所未有的,这让我很难堪,所以,我的脸皮应该是比想象中薄的,但,终究,是没有哭。
我的委屈有吗?在被感冒缠的只能用嘴巴呼吸的时候,在为了赶图而不能请假去医院看个病,去药店买药还要专门挑了不打瞌睡的感冒药来买之后,还要跟何工一起站在图纸前一个多小时必恭必敬的听他给我一个个的圈点出来那些错误,还要是就在主任办公室前面的办公桌前,听着他对我的不满:“你是一个女孩子啊,应该细心点才对啊,怎么这样都能搞错的呢?……”我,是有点委屈,但,他这样也陪着我站了一个多小时的教我,我,还该哭吗?即使他是想在主任面前摆一个认真负责的样子来,把我这个初来的学徒当绵羊的训,我还是只能唯唯诺诺的听着,我,其实没有哭的权利。
我只能咬着牙听,听完了,使劲的把它们记住。每个学徒,都是这样来的,我对自己说:有什么了不起!?我为什么要哭??
我,不哭!!
为什么我是女孩子,就应该比男的脸皮薄,为什么我该哭?我犯错了,被责了,那也就是活该了……
等我成功了,每个人都笑着向我祝贺了,
我再哭!
到时候,你会过来,借肩头给我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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